黄金时代娱乐城起火时,唐旭山正在太湖宾馆和矿务集团的同志研究工作。三万工人失业离岗,给彭城带来的压力是很沉重的,别说李书记和周省长极为关心,连负责党务和纪律工作的萧书记都多次打来电话,三令五申要求重组中决不能出现暗箱艹作,否则纪委必定严惩。如今卧轨事件已经发生了,如果掉以轻心,下一步还不知会发生啥要命的事。作为市委书记,唐旭山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吃过晚饭便让秘书通知矿务集团的头头过来谈话。集团党委程书记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借口向省委汇报工作连夜去了省城,只把矿务集团党委副书记兼破产领导小组组长黄玉禾和手下几个人支派来了。唐旭山虽说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发作:矿务集团是省属特大型国有企业,干部任免权在省委,人家去向省委汇报工作,你拿他怎么办?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只要你不攥着他的乌纱帽,他就不把你当回事。
所以,那晚见了黄玉禾,唐旭山没一点好脸色,搭拉着眼皮,开口就批评说:“玉禾同志,咱们都得负点责任啊,不能一破了之,更不能不顾社会安定!你看今天,如果不是公安局措施果断,组织了大量警力,京沪线就要中断了!京沪线在彭城中断,你该知道后果!”
黄玉禾啥都有数,赔着笑脸说:“是的,是的,唐书记,出现这种突发姓事件,我们集团也很意外。今天上午接到公安局的电话,我立即带人赶到卧轨现场去了,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工人同志也还是听招呼的,没出什么大事。”
唐旭山看着黄玉禾,口气严厉起来:“没出什么大事?这动静还小啊?公安民警上去了近两千人,连市内的交警都调上去了,当场抓了八个!玉禾同志,你别忘了:你老婆岳清兰是我们的检察长,你这边松一松,她那边就得多几起公诉案!”
黄玉禾并无怯意,只是无奈地迎着唐旭山冷峻的目光,苦笑说:“唐书记,这……这事我正要说呢:那八个人是不是拘留几天就放了,毕竟没造成卧轨的事实和后果嘛!再说,现在也……也真的不能再激化矛盾了,大家都难啊,尤其是那些失业工人!”
唐旭山没接这话题,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忍着气做起了工作:“玉禾同志,失业工人难,市里就不难吗?我不瞒你说,看到省里的破产方案,我的心都揪起来了!这么多失业工人不是摆在别处,是摆在我们彭城市啊,一个处理不好,社会治安必将急剧恶化,兆头今天就出现了嘛!当然了,对省里的破产决策我们也得理解,煤田资源枯竭是事实,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都知道痛,可再痛,这刀子还是得下啊!不然病怎么能好?”
黄玉禾自嘲地笑笑:“是的,是的,唐书记,那就理解万岁吧!但愿这三万失业工人也能充分理解我们,都高高兴兴地失业回家,去为国分忧!”话刚说完,脸上的笑僵住了,牢搔喷薄而出,“唐书记,今天没失业工人在场,又是在你市委领导面前,我得说点实话:我现在真是昧着良心做工作啊!南部煤田的资源是今天才枯竭的吗?为什么不早做转产安排?德国鲁尔工业区在资源枯竭前二十年就在安排转产了!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到底对工人负责了没有?内心愧不愧啊?!前年萧书记还是萧主任的时候来视察就着重讲过这个事,后来据说还从发改委讨了中央的款项过来,结果呢?这钱一毛钱没见着不说,到了咱们这,连这么个说法也没了!”
唐旭山心里躁动着,脸面上却尽量保持着平静,甚至是冷漠:“你这话说得对,是该二十年前就做转产安排,可二十年前我们国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又在哪里啊?萧书记当初那笔前不是经过发改委拨的,是以振东办的名义拨给省里的,但这个钱我也没见过!现在,历史的责任落到了我们身上,我们怎么办?我们只能尽心尽力解决好!”
黄玉禾手一摊:“可这合理吗?工人们过去的劳动积累到哪里去了?能这么不管工人的死活吗?作为以前南二矿的党委书记,现在的集团的党委副书记,我真没法回答工人同志的责问啊!”他接着再次提出了放人的问题,“所以,唐书记,我还是希望您和市委能出面和市公安局打个招呼,对被拘留的八个工人同志,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从轻处理,能放最好还是放,毕竟是一时的冲动行为嘛!”
唐旭山回避不了了,手一摆,回答说:“冲动不是理由,工人们的情绪可以理解,但违法必须追究,这种冲动在任何法制国家都是不能允许的!这事你不要再说了,我市委书记不能以权代法,你这个破产领导小组组长也不能做工人领袖!”
黄玉禾一怔,摇起了头,无奈地诉苦道:“唐书记,我可真没想到,您会把我看做工人领袖,破产失业工人可是把我们骂成了工贼啊,都要砸程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