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稍大的春雨将院子里将将盛开的纯白梨花打落在泥地里,零落归尘。
澜京城郊外的一户别院内,窗扉大开,一女子在窗边坐了很久,静静地凝视着院里的那棵梨树。她的容色极盛,五官精致如画,肌肤瓷白细腻,如上好的白玉一般。偏生眉间轻蹙,蕴着驱不散的忧愁情绪。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肚腹高高隆起,竟像是要临盆了一样。
小丫鬟明心刚刚走进房间内,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匆匆上前几步,将大开的窗户关上,然后转而对着女子道:“姑娘,昨夜下了雨天气便有些凉意了,您怎还开着窗呢?万一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听到明心的话,女子神色有些恍惚,手轻轻抚上隆起的腹部,却不料腹中孩儿调皮,轻轻地踢动了一下。
她似被突然惊醒,把手从肚子上移开,头微微偏向别处。
明心似乎早已经熟悉她这般沉默不语,只是贴心的将桌上已经冷了的水换掉,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银丝炭,让它烧的更加旺盛。
只是心中叹口气,姑娘的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不知何时才会好转?
马蹄声响起,一路停在院中。明心的神色亮了亮,是将军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却快步走进屋内,男人眉目俊朗,棱角分明,带着从战场上磨砺下来的肃冷之气。他随手脱了御寒的披风,转而问明心。
“姑娘的情况如何了?”
明心摇摇头:“还是那般。”
傅栖迟眉头紧紧拧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明心应是,恭敬地退下。
他大步走向窗边的女人,轻柔地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唤着她:“阿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阿情,宝宝快出世了。他出生后,会乖乖的喊你娘亲。”
“阿情,等宝宝出生之后,我娶你,好不好?”
“阿情,快点好起来吧……”
他语气轻柔,澜京城内谁见过威远将军这般柔情的模样。昨夜他突然被皇上召见,今晨才刚出宫,彻夜未眠就快马加鞭赶过来看她。
他的,阿情。
女子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渐渐有些清醒。
“傅……栖迟”
男人的脸上惊喜万分,哪有平时在军中冷酷无情的模样。
“阿情,你醒来了?”
女子闭了闭眼:“为什么不让我死?”
傅栖迟愣住,面色冷厉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逃离我的身边了,阿情,栖迟哥哥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受伤。我会好好爱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的视线落到女人的肚子上,语气放柔“嫁给我,好吗?”
女人的手在袖中紧紧握起,脑海中浮现种种过往,半晌才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好。”
只是她眼中依旧无光。
……
五年后。
中原大陆一百多年前战火纷乱,人民百姓颠沛流离。那时大秦帝国刚刚灭亡,原秦国大将玉仲群、丞相夜秋华和中府令谢长庚各自争权。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年战争后终无果,各据一方建朝称王。今中原三分,北为庆国谢氏,西为宸国夜氏,东为祁国玉氏,大局初定。
而今已经过了一百余年,宸国国力强盛,隐隐有一家独大的势头。庆国位于最北方环境恶劣,三国中居于最末,祁国则是不上不下,居于两国中间。今年祁国恰逢荣远帝寿辰,一向居于南方边陲雾瘴之地的南疆派了使臣来凑热闹。
无论中原三国如何征战,都没有人将主意打到南疆头上,因为一般的人根本受不住南疆的气候和遍地的毒虫蛊物。
南疆与祁国朝接壤,两国关系向来不错。但是据说,这次南疆派来的是年逾二十一还未嫁人的南疆公主,任谁都能看出些事来。
与中原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嫁人不同,南疆女子十八成年,之后才可以成亲。而这位南疆的公主,芳龄二十一却仍然待字闺中,不可谓不让人震惊。
大街上早就贴好了告示,澜京城内的百姓也对此议论纷纷,猜测其用意。
“据说南疆的使臣前几天就已经到了。”
“你说,他们此次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约莫是来给南疆公主选婿的,皇上未立太子,膝下只有端王和安王两个儿子,皆为适龄且都未有正妃,正是合适的人选。”
现在已是入秋时节,天色渐暗的傍晚却仍带了些暑时存留的热气。将宁从怀中掏出两个铜板,站在包子摊前。
“老板,给我一个肉包子。”
包子摊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他看了将宁几眼,在装好肉包子之后又搭上了一个菜包。
“拿去吃吧,看着身板瘦得呦。”他摇摇头,目光同情。
这也不是战乱时期了啊,这小乞丐怎么这么单薄。
将宁坦然地接过纸包,转身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就啃了一口。
嗯,这老板的好意她受了。
将宁寻了个街角,狼吞虎咽的把两个包子解决掉,大脑才慢慢转起来。这几日赶路太过辛苦,她都没有仔细吃过饭。
越謇已经到了澜京,她到底是现在去寻他还是等中秋宫宴之后?现在去找他,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要将她禁足在驿馆内,倒不如先痛痛快快在澜京玩上几天。
打定主意,将宁狡黠一笑,就融入街上渐渐络绎不绝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