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五个小时, 李曼青就拉着唐丰年绕出小巷, 一路问人“哪儿有律师事务所”。
“什么律师事务所?”男人不解。
“我觉得还是咨询一下专门的律师, 请人家拟一份合同,到时候跟蔡哥那边的比对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咱们心里也能有底。”
不怪她疑心重,实在是上辈子被坑骗怕了, 现在自己有主动权,就宁肯多一事, 多花点钱,别再把自己绕进去了。毕竟他们跟蔡雄波两口子是今天才认识的, 人心隔肚皮, 他们不会主动坑人,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等着被坑啊。
唐丰年听她这么说, 愈发多看了她两眼。
怎么……他的小妻子想的比他还周全?懂的倒是挺多!果然读过高中就是不一样啊。
心内暗下决定, 以后闺女们可得多读点书才行。
李曼青所料不差, 云安市与越国接壤, 跨国贸易频繁, 市里居然有三家律所。他们找了门面最大的一家, 说明来意。
人家马上给他们安排了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也就三个小时的时间, 什么都给敲定妥了。
拿着手里的白纸黑字, 李曼青松了口气。
唐丰年则是捏了把冷汗,他一直以为做生意是双方商量好就行,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他从大包工手里接活,都是说好打多少桩,刷多少平的墙给多少钱,没有订金,更没有合同,都是活干到一半,结三分之一的工钱给他,他再分给七人小分队。等完工了再结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得等验收合格了才能拿到。
当时还觉着人家不地道,活干了一半钱却没到位。现在想来,他同学找的大包工已经算很厚道了,这些钱都是人家自掏腰包垫出来的。
如果遇到不负责任的,拿了人家三分之一的工钱跑了,大包工的活儿干不完,上头就结不到款,他还得花高价重新找人来做……这不是坑人麽!
时代不同了,做啥都得合法,有理有据才行。
办完心头大事,两人又专门去商店给闺女买了几样小玩具,见到在宣城县买不到的水果,也给她们买了几斤,天冷了给老两口又买了两件棉衣和帽子。他们天天在外头,穿戴一定要保暖。
其实自从出了月子,他们的衣服都是李曼青在洗,丰梅回来这几天稍微好些,她能帮着分担不少。平时曼青最怕洗棉衣,她手又小,搓也搓不动,只能拿根棒子放搓衣板上敲打,每打一棍,都在想以后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洗衣机。
“洗衣机”三个字都念成魔咒了。
想到家里的孩子,两人归心似箭,早早的就在车站等着,六点钟,班车才准时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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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过的县城,已经黑透了,路灯昏黄而微弱,寒风一阵一阵直往人脸上呼,李曼青冷得直打颤。
一下车,唐丰年就把自己外套给她披上,若非他两手提满了买的东西,不然非得把她小手呵在手里才行。
只得提醒她:“快把手揣衣服兜里。”
李曼青不敢揣,怕下过露水的水泥地踩滑了,手一时拿不出来……可就完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孩子,一整天见不到自己,也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了。老太太有没有按时喂她们吃的,爬毛毯时有没有穿好小袜子,可别冻到脚了。
越想走得越快,居然把唐丰年甩后面了。
此时的唐家屋里,正鸡飞狗跳呢。
老太太和丰梅一人抱一个,在屋里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最后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眼黑洞洞的院子,叹道:“你哥嫂怎么去了这么久,早该到家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丰梅拍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双,坚定道:“妈别胡思乱想,不可能,肯定是天黑得早,路不好走,车开的慢呢。我们放假回来那天就是这样,司机……”
话未说完,怀里的小双又开始新一轮的嚎啕大哭。
小双一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双也跟着哭。
唐德旺听得眉头紧皱,小孩子都是谁带的多跟谁,他们天天忙着卖洋芋,带不了她们,现在可好,姐妹俩都不跟他们。
早上听到哼唧声,老婆子进去抱她们,刚开始都好好的,直到换好尿布都没看见妈妈,姐俩就开始哭起来,先是试探性的小声哭,以为妈妈听到就来了。
哭了几声没动静,两人才嚎啕大哭——确定妈妈真的不在了。
好容易哄到不哭了,喂的东西也不吃,抱回房让睡觉也不睡,只眼巴巴望着门口。
唉,他看了也心疼!
就这么大的两小只,除了哭,没法子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们也束手无策。
正感慨着,就听见大门被拍响。
老婆子和丰梅正抱着孩子哄,老头子赶紧跑出去开门。
“回来了,赶紧的,进来吃饭。”
李曼青叫了声“爸”,除了闺女的哭声,耳朵里再听不见别人说的话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闺女哭了,而且嗓子都是又干又哑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大双小双别哭了,妈妈来啦,妈妈在这儿呢,快看。”两个小丫头听见熟悉的声音,不仅没止住哭声,而且还哭得更凶了。
李曼青也不敢直接抱她们,先用热水洗过手,又擦了把脸,等身上暖和了,才接过大双抱住,使劲亲了亲她。
只见白玉团子似的小脸,已经哭得通红,鼻涕眼泪口水糊了一脸,可能是天黑,老人也看不见,有些还直接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