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素净的杏黄衣裙，白羽嘟着嘴在清川郡最繁华的街道上快步疾走。
不爽。
也不知是因为孔秀才那封令人恶心的信，还是鬼王嘲讽自己。
此时此刻的白羽，虽然是掌管着清川郡第一商号的富商，事实上也还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
她也与寻常少女一样，心情不好时……喜欢吃东西解气。
庙会，最是热闹。
花一个铜板，买了个沾棉糖的粽子。边走边吃，白羽却没发现自己走到哪里，便把许多男子的目光吸引到哪里。
她可不是寻常人。
白氏商号十五岁的老板，本地巨富，又偏偏有着一副灵慧秀眉、人见人爱的模样，多少未婚男子都向白羽投去爱慕、期待的眼神。
当然，清川郡也有一类人不太看得上白羽，至少表面上看不上。
读书人。
士籍看不清商籍，这传统古已有之。因为看不起商籍，也就不怎么认识白羽。
孔兴也不认识白羽，不知道她的长相。
正在粥铺喝白粥的孔兴，只远远看见有个黄衣少女独自在逛庙会，顿时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圣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颜如玉和这位姑娘比起来，恐怕也差了许多吧？”
他看见白羽身穿寻常布料的衣裙，不知道商籍所限，还当她出身平凡。
况且用一文钱的棉糖粽子充饥，她能富裕到哪里去？
孔兴又想：“待我娶了那商女，再让这位姑娘做平妻，坐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秀才越想越美，三两口喝完白粥，冲店老板喊了一声‘赊账’，不顾对方冷眼便起身离开。
白羽吃了一个粽子，真觉得心情稍好些，又盯上了卖糖葫芦的。
那五颜六色的糖葫芦，有红枣、山药、青枣儿、葡萄……真是什么水果都敢往上串。
白羽看着那些被糖浆包裹的水果，心中美滋滋的。
偏偏庙会人多，她这一米六的小个子被人挤人，居然脚程跟不上那卖冰糖葫芦的，眼看对方就要走远了！
白羽那叫一个急，正准备提起裙摆往前追，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你……你谁啊？”白羽也不认识孔兴，只是看见这陌生人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一双眼睛仿佛泛着桃花，立刻便觉得有些恶心。
“小生姓孔名兴，字君瑞，清川郡人士，年方二十并不曾婚娶。”孔兴咧嘴笑道。
他虽然可能即将迎娶白氏商号的小姐，但今天还未成婚，确实可以说‘并不曾婚娶’。
白羽却听懵了。
这货上来便巴拉巴拉巴拉的说一大通，结果他就是二叔介绍的秀才？
等等！
孔兴什么意思？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敢说这种话？
靠！
渣男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白羽试探性地问道。
“小生不知，正要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孔兴赶忙道。
他以为有戏，看着白羽‘仰视’自己的目光，孔兴不觉得这是因为两人身高有差距，而是因为她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了。
对！
魅力！
“我孔兴饱读诗书，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位姑娘果然慧眼识英杰。”孔兴暗爽道。
“我……算了……”
白羽叹了口气，一脸嫌弃像躲避蟑螂似的绕开孔兴。
他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论社会地位还真比自己高。
懒得招惹，等逛完庙会回家，说服二叔放弃这门婚姻便是。
她这般想着，自顾自的去寻那卖糖葫芦的，可惜那小贩早已经走得没了身影。
“啊……我的糖葫芦……”
白羽正郁闷，偏偏孔兴还不死心。
他见白羽没有盘发，分明是未婚的象征，怎么居然不爱搭理自己？
看着白羽的背影，虽然身形矮小，但清川郡女子本都不高，孔兴也习以为常。
“这么美的姑娘，若不能娶为平妻，我孔兴难道真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下贱商女身上？”
他一咬牙，厚颜无耻地追了上去。
今天非要跟着这姑娘回家，求得她父母首肯，把这小仙女般的玉人儿定下！
“姑娘，小生诚意拳拳想要结识姑娘，这一番心意日月可鉴。姑娘或许不知，小生八岁成为童生、十岁考上秀才……”
“你今年二十岁对吗？”白羽打断他自夸的话，问道。
“对啊。”孔兴点点头。
“那你十岁中了秀才，后面十年便什么也没中过了？”白羽不冷不热道：“我虽女子，也读过几本书，知道一句‘江郎才尽’，还读过一篇《伤仲永》。”
孔兴老脸一红：“那……那是因为小生父母双亡，小生为守孝耽误了学业……”
“双亲故去，孝期最长六年，还有四年你在干嘛？”白羽又道。
在干嘛？
怡红院、绣春楼，那些燕瘦环肥的妖冶女子，什么红杏姑娘、绿玉姑娘、瑶琴姑娘……
孔兴猛地回过神来，又羞又气道：“姑娘你你你……这般毒舌……需知女子嫁作人妇，当谨遵三从四德、维护夫纲……”
他倒忘了，白羽又没嫁给他，哪里需要维护什么夫纲。
“嫌我毒舌？那便让开，别坏了本小姐逛庙会的心情。”白羽实在恶心得不行了，再度绕开这酸秀才，寻那卖糖葫芦的去了。
等她走出去老远，孔兴终于听见有路人讥笑他。
“哪里来的憨货，大街上招惹白氏商号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