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每日都是翻山越岭,到处都是毒虫,已经累得半死,喝口水却也要这样那样讲究他以为他是谁,还是在城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公王孙
缪忠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头望了一眼。
五尺道盘旋往复,崎岖艰难,畅的三万兵士,足足花了二十日时间,才从马鞍渡抵达南宁州都督府。原本这些兵士就吃过败仗,士气不振,尚未得到充分休整,便又来做此长途跋涉,一路之上,军心低落,若非畅的亲兵够强,只怕早就溃逃了。
饶是畅百般努力,到了南宁州时,也不得不进行休整,不能立刻西进。
畅深知,行军易发疫症,与此时不讲卫生有关。故此,对于士兵饮食卫生,他抓得特别紧。训练什么的,他倒没有强求,反而吃喝拉撒,几乎是日日盯着。
比如说每行军一处,就要挖行军茅坑,所有大小便,一定要在行军茅坑解决,若是敢在水源、田地里,则少不得要受罚。小则做些杂事,大则军棍侍侯。象缪忠良,便因为在溪畔小便,被畅拿了现行,狠狠抽了五军棍。
“谁让人家是官,你是兵呢,若是不服气,你去将那小揪下来也打五军棍啊”和缪忠良一起来打水的,仍是一个受罚的军士,名为管高,他喃喃地道。
水是自山溪里打来的,他们要将之倒入大的行军锅,然后再煮沸。水未沸之前,任何人敢喝,都要受罚。
“你说咱们这位大使,是不是公哥儿当久了,他会不会打仗？”
“我瞅他那模样,也不象是个会打仗的人,莫要一上战场,先吓得尿了裤头……噗,到那时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如此威风”
他二人说得兴起,都吃吃笑了起来。
“咳”
正当缪忠良还要说什么时,却听得身后一声咳,他二人回头一望,便看到军的营记蔡明背手走过来。
两人挤眉弄眼,都不作声了。谁都知道,这位蔡先生可是大使请来的,就算不是大使的心腹,两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若是方才的话叫他听去,告到了大使面前,两人少不得要吃排头。
这等情形,让蔡明颇为忧心：王忠嗣说这位大使行事胸有丘壑,可为何在这里却鲁莽得象个刚上阵的毛头小伙？
他按着当初在王忠嗣帐下的规矩,每日都巡营三次,听得将士们的谈话,发现牢骚怪话一天比一天多,而且怨气也一天比一天大。再加上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靠谱的军规矩,这样下去,哗变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还是去寻大使说说吧……不说不行,军都这般模样了。若是他不听
蔡明有些犹豫,若是畅不听,当如何是好？
他不是个有决断的人,故此在王忠嗣手下只是充当管牍的幕僚,到了畅这边,亦是量才而用,为营记,管军书――正好李白这厮性跳脱,对于日常的书实在是有些不认真。
他越过这两个发牢骚的小兵,行向军营。
“为何不许我等入城？”还在军营之外,他便听得有人在愤愤不平地喝问：“跋涉如此多时日,再不准入城休息,军士们只怕都要闹将起来了”
“是王天运”听得这声音,蔡明便知道说话的是谁,乃是都虞侯王天运。军诸将,以他官职较高,而且为人悍勇,向来自负,又在剑南军时间较久,较得士卒之心。
“王虞侯,这是你个人之意,还是军众军士之意？”
“实是全军之意也”王天运看着畅,面色恭谨,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屑
他也曾经听说过听畅之名,不过大多都是和如何赚钱联系在一起的,至于畅在辽东的事迹,除非是对他特别关注的如王忠嗣这样的人,否则谁会在意那远在万里之外的事情故此,在王天运眼,畅便是一个不懂装懂的货色,他到军前来任兵马使,纯粹是朝廷里的大人物得了失心疯
“王虞侯,你在军非只一日,当知军纪森严,不可轻犯。你自己说说,若是我放大伙入城,会致何等情形？”
“这”
“军如心猿意马,若放之纵之,则所祸胜过匪。”畅的声音传到了蔡明的耳：“如今我军深入蛮荒,粮草补给运来,伤兵病员送出,都要经过蛮人所控之地。放兵士入城,他们岂有不淫掠者？到那时我为收揽蛮人之心,必得斩淫掠者以示公正,王虞侯,你是为他们,还是害他们？”
王天运心一凛,呐呐两声,不知说什么好。
他眼见畅年轻,又不是军宿将,领兵时到得迟却驱兵急进,分明不是个熟悉军务的。故此,他有些私心,表面上是为军士请命,实际上却是想着广邀军心,若是畅军败之时,他可以拉住诸军,不说反败为胜,至少可以保全自身。
“你为都虞侯,当掌管军军纪,你却在纵容他们自寻死路,王虞侯,这是在我帐,我才如此说,你可明白这番话要是被将士听到,他们会怎么想？
王天运默然不作声。
“他们会以为你嫉妒我年少官高,会以为你利用他们冒犯主官到那时,军阵之上,没准你身后就有枝冷箭。”畅冷冷地道：“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
王天运自然不是这几句话就能说服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小难怪能爬得如此高官,至少这嘴皮之利索,绝不是他这般军将能比得上的。
“咳”蔡明在外听到这里,轻轻咳了一声,惊动帐二人。
此时帐气氛有些尴尬,他到来,倒是打破了这种气氛。畅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智华,有一件事情要有劳你,我已令南宁州献上牛羊猪犬,加上军自带的,咱们今日犒赏三军”
蔡明听了乘机进言道：“将士奔波疲惫,实不堪战,犒赏三军自是大使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