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不,这其实是一种奴性——能够得到一位级别很高的人的赏识,于是骨头就酥了,智商也会因此而下降,幻想也就由此而来。沈跃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收他那笔钱?直接送给他的话对你今后的前途岂不是更加有利?”
严三思道:“他对我说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很害怕,但是又不敢直接拒绝,可是他又对我说,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这也是业界不公开的秘密,不会出事的。随后他就开始赞扬我的能力,他说,以你的学历和能力,今后发展到正处级并不难,甚至副厅级也极有可能。他那是在暗示我,我当然懂得,于是就那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几天后他约我见面,带来了赝品和二十万现金,他对我说,这点钱你必须收下,你收下了我才放心。当时我发现他送来的赝品几乎和那件东西一模一样,连沁色的分布都完全相同,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嗯,那笔钱是为了更进一步将严三思与这件事情捆绑在一起,以防他事后反悔。想到这里,沈跃心里一动,问道:“那位领导参加了这批文物的考古挖掘吗?”
严三思摇头道:“没有。他是在挖掘结束后才来的,将这一件文物留下来也是他的决定。”
接下来沈跃又问了严三思一些问题,严三思都如实地做了回答。沈跃在心里感叹:眼前的这个人幸好没有被提拔到更高、更关键的位子,否则的话不知道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这个人的灵魂早已被yù_wàng吞噬。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沈跃问彭庄道。彭庄思索着说道:“我觉得关键问题还是在黎云飞那里,虽然这个人已经死了,但他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且从严三思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个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也必定不是最后一次。”
彭庄所说的黎云飞就是严三思供述出来的那位领导。沈跃点头道:“是的。有个词语叫‘欲壑难填’……还有呢?”
彭庄道:“我大致就只想到了这么多。”
沈跃看着他,说道:“彭庄,你的优点是观察力很强,想象力也非常丰富,寥寥几笔就可以将一个人的特征描绘出来,你很有艺术家气质,却很难集中精力去注意他人谈话中的细节问题。你本应该有微表情观察的天赋,却偏偏不如侯小君进步得那么快。我经常跟你们讲,无论是一个人的表情还是叙述,细节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是与众不同的人,正因为如此,容易被别人忽略的东西才会被我们发现。刚才严三思说到了一个细节:黎云飞在与严三思合谋后几天就再次见了面。几天。而且黎云飞带去的赝品做得非常逼真,逼真到让严三思这个专家都马上放了心……”
彭庄顿时豁然开朗,激动地道:“我明白了,赝品早就开始在做了?!也就是说,做赝品的那个人见到过真品。难道那个人是考古队的?”
沈跃点头:“很可能就是如此。”
一份名单很快就摆放在了沈跃的面前,名单上的人都是当年参与过这批文物考古发掘的。沈跃不同意将这些人叫到公安局来一一询问,他对龙华闽说:“也许制造赝品的人就在其中,但是也有可能我们的分析错了。他们都是学者,我们不应该去侵犯他们的尊严。”
于是沈跃开始一一登门去拜访,可是到接近尾声的时候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沈跃的内心开始烦躁起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那么多的巧合——犯罪嫌疑人就是名单上最后一个人。
这个人姓江,是一位研究员,十年前他和其他人一起参与了那次重大的考古发掘。沈跃已经看过当时考古发掘现场的照片,依稀能够认出眼前这个人在那些照片上存在的地方,十年前的他正当壮年,而现在他已经秃顶得厉害。
也许是因为内心的烦躁,沈跃在说明了来意后就直奔主题:“想必文物被盗,而且被盗的东西是一件赝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认为那件赝品很可能是当年参与发掘的某个人制造出来的,你认为这个人最可能是谁?”
江研究员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我们都是搞文物工作的,最痛恨的就是盗墓的和制造赝品的犯罪分子,你们怎么能怀疑我们这些人呢?”
他的激动和愤怒都是真实的,此时,沈跃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而且也感到很是欣慰。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正义与敬业的人占绝大多数。不过沈跃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颓丧,他说道:“虽然我不懂文物鉴定和赝品的制作过程,但是我想,要将一件赝品制作到可以乱真的地步,一是需要很高的水平,二是需要时间,可是黎云飞在几天的时间里就拿出了那样一件赝品来,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
江研究员皱眉点头道:“是很奇怪……确实,要将赝品制作得那么完美,这个人肯定仔细看过真品,光凭照片或者录像是不可能做到的。沈博士,你让我想想……”
房间里顿时宁静了下来,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发出的“嘀嗒”声格外清晰,沈跃不想打搅对方的思索与回忆,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到那棵没有了树叶的黄桷树在晃动。风很大,这样的能量不知道是哪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产生的。
时间缓慢地过去,江研究员仿佛成了一尊雕塑,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时间缓缓过去,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闷,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