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上官凌沉默了。
云清欢以为他会继续，但是他却久久没有再开口。云清欢知道他是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了。
她没有开口追问。她知道每一个人的过去，是美好还是痛苦，都只有想说的时候才能真的毫无负担的说出来。别人的追问，无论是好心还是坏意终只会是负担。
所以她只是走过去，在上官凌的身边席地坐下，陪着他一起吹着三月里的微冷的夜风。
时间过去的多久，云清欢没有概念，只觉得南越河上的画舫越来越少，江南韵味的小曲儿也渐渐停歇了，夜终于开始了。
“其实那个男人是她哥哥。后来她才告诉我，她那天晚上是故意带她哥哥过去，故意在我面前与她哥哥那么亲近，就是为了逼着我看清自己对她感情。那天之后，我便有了新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娶她为妻。”
上官凌终于又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天边传过来的一样。分明淡淡的，可是在这夜色中，却生生让人听出了无边的悲凉来。
“我终于娶了她！那一天大约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当我揭开盖头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我过发誓这一生我绝不负她！”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大约是我太幸福了，连老天都嫉妒了，竟生生将她从我的生命中抽离了。早知道生孩子会要了她的命，我宁愿这一生也不要孩子！”
云清欢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知道就算上官凌现在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波澜，可是他心中的痛苦却不比五年前有丝毫减轻。
初见这个男子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可亲近的人，但是也知道他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可亲。只是却怎么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痴情的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不由的念起了苏轼悼念亡妻的句子。记得当初才看到的时候，根本不能理解，只是为了记住而记住。后来的某一天在书上重新看的时候，同样的句子，她再读一遍的时候，眼泪竟生生落了下来。
有些感情是这样，已经刻在生命中，时间再长也没也没用。就算你从来不刻意去怀念，在那里就会一直在那里，永远不会消失。
上官凌终于收回了落在河面上的视线，回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云清欢，他惊讶于她能理解他。
云清欢微微笑了笑，“谁都经历过至亲至爱的人离开的痛苦，就算现在还没有经历，以后也会经历的。但是这不该是活着的人沉沦在其中的借口。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你为她执着至此吧。有些感情放在心底就好，但是不该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上官凌的眼睑微微动了动，旋即又转向了河面，不再说话。
云清欢也没再多嘴。其实她觉得自己本就不应该多话，毕竟从上官凌简短的如片段试的叙述中，云清欢也无法真正了解到当年的种种，所以根本没有发言权。何况在人极度伤心的时候，别人的劝慰往往适得其反。
只是，看的上官凌痛苦的样子，多少还是触及了她自己的一些心绪。所以才忍不住多嘴了。
那天晚上云清欢一直陪着上官凌在南越河边坐到了子时，后来上官凌送她回云王府的时候，她才知道恩芷她们居然以为她出事儿，所以直接回禀了云老夫人。
那云老夫人竟然也真把这当成事儿了，兴师动众的让府中的下人轮番在城中找，有的还找到了城外去了。
后来见云清欢好端端的回来了，一群被折腾的人仰马翻的下人们才终于解放了各自回去睡了。
她原还以为经过这番折腾，云老夫人大约是要找她麻烦了，谁知道竟然只等来了李嬷嬷。而李嬷嬷也只是交到了云老夫人的意思，叫她往后若是出门带上下人一起，如果一定要晚回来，便叫下人回来传个话，免得大家以为她出事儿了。
云清欢心中虽然纳闷自己在云王府的存在感这么强，但为了能早点上床，她还是很识趣的答应了，然后打发了李嬷嬷便洗漱上床了。
只是明明困的很，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方才上官凌送她回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祥叔的生意也不做了，往后我也没有酒酿元宵可以吃了。不如就改吃你的提拉米苏好了！”
云清欢一愣，奇怪的盯着他，却见他好似很认真的样子。她撇了撇嘴嘴道：“上官公子虽然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倒是对女人一窍不通啊。下次你若是真要表白，可千万别在对方刚刚知道你对你妻子一片深情之后，那样会让人觉得你分明只是为了找个人转移注意力而已。”
这回当换成上官凌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九姑娘的便宜果然是不好占啊！不过今晚倒是辛苦九姑娘了。原本还打算好好带你领略一下京城的夜景，结果竟冤枉你在南越河边吹了半夜的冷风。这次算我对不住你，下此有机会我自当给九姑娘赔罪。”
临了了，他脸上已经恢复的跟平时一样了。
可是大约是因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云清欢总觉得如今就算是见到他笑，也会觉得那笑容中透着苦涩。
算了算了，她与上官凌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何必关心人家的闲事儿呢。
后来到底是太困了，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便被恩芷叫醒了，“姑娘，您快起来，王爷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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