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暮九为她涂好口红后，又帮她梳了发丝。
她的发丝乌沉沉的，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看到这样的苏悄，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那天不该单独跟柳峥嵘谈话，否则也不会引起唐云山的警觉，迫使他打电话逼死了柳峥嵘。
唐云山担心他会撬开柳峥嵘的嘴巴，抓住自己的软肋，所以才狗急跳墙。
关于柳峥嵘的死，若是唐云山占九成的缘由，那他至少要承担一成的。
只是这些事情，他只能烂进肚子里，一句话也不能说给苏悄听，否则她不仅会被卷入这个烂局，而且他跟她怕是要走向穷途末路，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苏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强颜欢笑：“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了你？其实我也是自己吓自己，明明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她的笑容令他心疼：“悄悄，别笑了。”
她扶着梳妆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把行李箱拖出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还硬生生的把指甲折断了。
封暮九叹息一声，随即帮她将行李箱拖出来。
她从里面翻找出几件衣服：“你看我穿哪一件衣服好看？”
“悄悄穿什么都好看。”
“这件白色小碎花的怎么样？”
“嗯，很衬你的身材。”
“算了，太花哨了，我妈不喜欢。”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竟然还没有翻找出自己喜欢的衣服。
此刻整个床上、地上、衣柜里一片凌乱。
封暮九从背后心疼的抱住了苏悄：“悄悄，我们不去了。”
苏悄的身形猛然一颤：“不，我要去，我看看到底谁在骗我！”
他疼得心里一阵痉挛，随即捡起一件连衣裙：“这件很衬你，而且不会太花哨，你妈一定会喜欢。”
苏悄的声音发哑：“好，就这件。”
只是她想要解开睡衣的扣子，解了许久都没有解开，顿时崩溃的去扯衣服，但是力气不够大，反而把手指勒得发红。
“悄悄，让我来。”
封暮九为她将睡衣脱下，然后帮她将连衣裙换上，整个过程中，苏悄犹如一个木偶一般，任凭他摆布。
他扭头看到她摆放在玄关的鞋子，挑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随即弯腰帮她穿好。
她像是牟足了力气，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封暮九则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车子朝着医院驶去，窗外的光影打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而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手指却握得紧紧的。
封暮九伸手将她的手指摊开，他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苏悄，只是道：“悄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苏悄朝着他咧开一丝僵硬的笑意：“我知道，而且我相信我妈也会醒过来的，她要亲眼看着我穿上婚纱嫁给你的。”
“悄悄……”
她憋得眼眶发红：“封暮九，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说，我想安静一会儿。”
“好……”
他随即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相贴，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颤抖。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苏悄的身子格外的僵硬，握紧拳头保持着坐立的姿势。
封暮九打开车门，正要弯腰将她抱出来时，她猛然攥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决绝：“我要亲自去问主治医生！”
她踩着高跟鞋疾步朝着医院大楼走去，只是每一步都极其用力，脚踝上的青筋毕露，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她到底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并没有去柳峥嵘的病房，而是直接闯入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此时主治医生正跟自己的实习学员讲述着医学案例，看到苏悄推门而入，瞬间停了下来。
他显得有些紧张，随即将手抄入了白大褂里，故作淡定道：“苏小姐，怎么了？”
“你……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您是说早上那通电话吗？就是打给您的，柳女士在今天早上五点的时候停止了呼吸，您是她的家属，我们自然要通知您，只是我打了许久才将您的电话拨通。”
苏悄的身形有些踉跄，幸好被身后的封暮九扶住了。
一股悲怆在胸膛里冲撞：“怎么可能！病人的求生意识那么强烈，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自己！”
“苏小姐，柳女士已经在床上躺了多年了，她的身体器官已经在……衰化，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没有今天的意外，她也撑不了多久的。”
“意外？”
“对的，是我们的实习医生帮着柳女士做检查时，忘记了帮她戴上氧气管，致使她发生了这种意外，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医疗事故来处置，该赔偿的我们一分钱也不会少您的。”
苏悄的火气直窜脑门：“我要的是钱吗！”
“我们……知道苏小姐并不缺钱，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苏小姐见谅！”
“你们在撒谎！”
苏悄转身朝着病房奔跑，脚上的鞋子被她跑掉了，走廊上满是拥挤的人群，她不知撞翻了多少辆推车，也不知道撞多了多少人。
他们刚要开口叫骂时，却被封暮九凶狠的眼神吓住，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悄悄！”
封暮九弯腰捡起那双高跟鞋，随即追了上去。
此时苏悄站在病房门口，久久不敢推开门。
她担心一推开门，便看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