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莫如风胳膊上被铁丝网刮伤了,自从附近的小孩被树林里的一条蛇咬伤后这里就被封了,他是翻过层层铁丝网进来的,这里居然都有蛇了,他想,原来小时候的害怕不无道理,这里真的有怪物。
他盘坐在树叶和杂草上,吐了口浊气,树林里的气味怪怪的,他想,可能是太久没闻了,一会就习惯了,早点习惯吧,还得闻很久。
他看着洞口的枝叶,已经密密麻麻把洞口护住了。
很久没人进来了吧,他这个老住户都找了很久,差点就直接累死再在外边了,他是奔着死相不好看才坚持到这里的。
眼前忽然有什么小小的东西动了一下,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只瓢虫。
心里软了一下,他小心翼翼接近那片叶子,然后看着瓢虫彩色的壳,是七星的。
“你是...”不过刚说了两个字,他就觉得眼上有温热的东西滑下来,他怀疑自己的泪腺坏了,男孩子怎么这么会哭。
“你是.....”
嗓子不适时地疼起来,他想问一句话,却疼地开不了口。
你是当初那只瓢虫吗?
我因为怎么抓都抓不到所以鬼哭狼嚎不肯回家,季然摔了满身泥才抓来哄我跟他回去的那只瓢虫。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可我不是放了你吗?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白眼东西,他骂着,也笑着,因为这是他看见的最后一只瓢虫了。
白眼东西休息够了,煽动翅膀飞起来,却找不到出口,莫如风把枝叶挑开了些,它寻着亮就跑了。
“笨蛋。”他说。
等枝叶全部落下来,洞里又变得昏暗了,莫如风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中间那条树枝取开了,因为这样,风就可以吹进来。
“好了。”
在安静的环境里端坐下来,莫如风忽然走马灯一样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居然是最为轻松最为快乐的,爸爸妈妈很快就能见到了,不知道能不能认出他来,但一定很欣喜,因为他们肯定很想自己,季家阿姨和叔叔,还有季言……
啊,也可能他们早就转胎了,毕竟他们那么善,肯定能得个好轮回。
他还是在最后想起了金祁,那个光一样的男孩。
那么不想伤害他,却还是对不起他了。
莫如风知道自己是个很不称职的朋友,也不是个很诚信的伙伴,他到最后也只给金祁留了一首歌,还只能放在邮箱里定时发送。
这样的生日礼物怕是寒酸透了,他唱的那样艰难,又难听又矫情,是个人都觉得不堪入耳,就这样他还是留给金祁。
所以恨他吧,他宁愿金祁恨他。
很好,就这样很好。
莫如风吐了口气,表情平静,将兜里的十几只温度计取出来,一一敲碎,然后把里面的水银喝下去,有的就混着玻璃碴,他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完全划破了,还有种攻克癌症的感觉。
等喝完了这些水银,他又把破碎的温度计摆放整齐在自己面前,缓缓伸手,然后随意挑了一根悬在身旁的绳子慢慢拉了下来。
他的头顶有七只桶,拉着绳子的时候其中一只倾斜下来,里面的水泥缓缓泄出,从他的头上浇灌下来。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脖子,胸膛,大腿,脚丫...泥浆很快就布满了全身。
第一次被水泥堵住耳蜗的时候他有那么几秒,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他逃避了很久的人。
可当呼吸被重复阻碍住的时候,他又觉得释怀了,没有关系,想起那个人真的没有关系,因为他和季然已经断干净了。
不会再欠他了,今日结束后他们就彻底两清了,恨没有了,爱也没有了,他和季然之间终于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回到了他们还没有相识的那天,他没有在洞里玩着游戏机,季然也没有在雨天提着小米粥找他。
他很期待,期待那年的季然最终从他的世界里安静走了过去,没有回头,没有出声,没有给他抓那只瓢虫,也没有牵他的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开了,他们没有认识过,在混沌的宇宙过着各自的生活。
两宽啊两宽,他们终于两宽。
就这么想着,他会觉得有点慢,死的太慢了,所以他加快了动作,但因为胳膊承重,所以行动不是很灵便,他倒了很久,才倒完了六桶,终于就只剩最后一只桶了。
泥浆已经大量灌进了他的口鼻,他的呼吸变得很弱很弱,全身上下感觉在针扎,又感觉在碾压。
肝脏好像也要停了,像被是什么粘住了,又像已经被挖空了。
好累啊,他脑袋都快转不动了,就连累也是很久才想到的一个感觉。
他伸手去拉最后一只捅的绳子,眼前却根本看不清,他很费力地摸开自己眼前的泥浆,勉强睁开眼,眼球就忽地被刺的流泪,和泥浆混在一起。
他看到绳子了,一个幻影,因为眼球不干净了,可他的腿已经有点不能动了,所以身子要很费劲很费劲才能倾斜一下,他抓了很多下,却还是抓不到,最后奋力一扑,没把绳子扑下来,却把上衣兜里的游戏机给摔下来了。
算了,他想,也不差你一桶。
他低头看了眼那只游戏机,可能跟它处出感情来了,他在人世间最不舍的东西,居然是这个。
他万分僵硬地捡起那只游戏机,像一只笨拙的木乃伊,动一下就会剧烈喘息,可每喘息一下,他的内脏便更多地被水泥包裹住。
他拼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