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凤舞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婆婆没有听说吗?皇上这次回宫后,要将我的位份从德妃晋为德贵妃,捅了好多人的心窝子……”
赵婆婆闻言,手一抖,茶碗盖子一滑,发出“哗啦”一声响。她赶紧将茶碗放回桌子上,抬起袖子来抹了抹嘴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婆婆不知道呀?今儿早朝上都争起来了,我以为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了呢。”缪凤舞也没有觉出婆婆的慌张来,捏着茶碗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中茶叶,“事儿是好事儿,但是我总觉得不安。咱们大魏前朝从不曾有过贵妃的封号,这一朝的宇文皇贵妃,也是因为她以前的太子正妃身份。如今我这德妃的封号刚顶上不久,又要晋贵妃,虽然有皇上和太后支持,可我总觉得暗伏危机呢……”
缪凤舞毫无保留,絮絮叨叨地将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婆婆在对面静静地听罢,开口问道:“你说……太后也支持你晋位吗?”
“我想太后是拗不过皇上吧,太后对皇上一向很牵就,皇上执意要做的事,太后大概也没办法。”缪凤舞作如此解释。
却不料赵婆婆哼了一声,随即拿手指在茶碗边上溜着沿儿来回抹着,又不说话了。
“婆婆,我来就是想听一听你老人家的意见,这个贵妃的头衔看起来金芒万丈,真要是戴到我的头上,怕也不是那么舒适的……”缪凤舞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将胸口抵在桌沿上,用恳切的目光看着赵婆婆。
赵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缪凤舞:“皇上要抬举你,你就接受便是。反正这事也闹腾开了,要是这一次晋不上位,反而让那些人得了意,以为他们在宫里可以翻云覆雨,以后更加小瞧了你去。至于说到危机,既然你在这座皇宫里,危机就是随时都围绕着你。你做德妃,有德妃要面临的危机,晋了德贵妃,也有德贵妃要面对的危机。总之是清闲不得,反而你的位份越高,别人要奈何你越难,懂吗?”
“噢……”缪凤舞点了点头。她就觉得有事找婆婆一定不会错,这位老人家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出身,说出来的话往往令人感到醍醐灌顶。可惜她这张脸,实在是没有办法进内宫,否则她一定把婆婆调到揽月宫。有婆婆和含香在她身边,她就万事不用愁了。
“那些人里,小虾小鱼多,扑腾不出来大的水花。但是皇后与蓝淑妃你一定要小心的。蓝淑妃在宫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是有的。皇后有马总管在背后撑腰,虽不管事,但也绝不是善茬子……”
“婆婆,你在宫里有些年头了,你知不知道,马清贵为什么会有那等权势?连皇上与太后都要让他三分?”缪凤舞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认真问赵婆婆。
赵婆婆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臭鸡蛋,哪会勾来绿豆蝇?现在知道被挟着难受了,当初可是她自己奴颜婢膝地去求着人家。那么尊贵的一个人,真是让人想一想就恶心。”
缪凤舞知道赵婆婆在说太后,但是她没想到赵婆婆说起太后来,竟然用如此不恭的话语。她便只装作听不懂,继续问道:“婆婆在说谁?当初是谁求着谁?”
赵婆婆将茶碗盖子“啪”地一合,不肯再进一步往下说:“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小心给你引来祸事。别打听那么多了,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儿。你当真格儿的听了,反而影响你以后看人待事。”
缪凤舞笑了一下,没再追问,将搭在自己身后的袄子扯过来:“这袄子的衣领我已经补好了,缺了一粒玛瑙珠子,我也补齐了,婆婆看我的手艺,没有荒废吧?”
赵婆婆笑着接过大袄来,手指在那颗新缝上去的玛瑙珠子上摸了摸:“这好东西,缝在我这破衣服上,真是可惜了。等哪天我缺银子用了,就把它扯下来,拿出去换了银子去,呵呵……”
缪凤舞干脆把自己手串儿摘了下来,往婆婆面前一放:“婆婆拿这个去换,扯了这颗珠子,又缺了一块,不好看呢。”
赵婆婆赶紧推:“我开玩笑的,娘娘怎么还当真了?”
“婆婆收着吧,我老是来烦婆婆,却从不曾对婆婆尽过一分心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婆婆好歹也买件新袄子,这破了衣领的就不要穿了。”缪凤舞将自己的翠玉珠手串儿塞进婆婆的掌中,握紧了。
婆婆这次倒没有推脱,笑着感叹道:“当初娘娘随军从陈国回京的时候,我伴了娘娘一阵子,就看出娘娘是个凤命女子。如今看来,我还真是巴结对了人呢,娘娘成了贵妃,离母仪天下也就只差一步了。等到娘娘位极后宫,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老身这贫贱忘年之交啊。
“婆婆是我的亲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的。不过位极后宫的事,我却不曾肖想过。即便是赵皇后从凤位上退下来,还有宇文皇贵妃呢,轮不上我的。”缪凤舞秉持着她一贯的随遇而安的心性,很自然地说道。
“我这双老眼是看不错人的,只要娘娘一心一意地守着皇上,对皇上忠爱不渝,凤位于你,只是早晚的事。”赵婆婆将手串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