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红柔月都被轰出红竹苑了,赵月溪大大方方的走出来,春红一看见她,不顾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又抓又扯,满嘴臭骂,吓得赵月溪扯脖子叫,后脑勺的头发簪子都被剥落,翠珠惊慌失措的叫:“还愣着干什么,都是死人哪!”小厮们才楞怔怔的上,一时,赵月溪春红扭打一团,不可开交,柔月慌了神,抱着竹竿惊异的寻思出路。翠珠过来就揪住她的耳朵,咬牙啐道:“吃了雄心豹子胆,狗仗人势起来了!赶明儿二少奶奶扶了正,就跟你们主子流浪去吧!”
两个女人都泼辣发狠,滚得一身烂泥,彼此都披头散发,一脸抓痕,好容易才把她们拆开,赵月溪跳着脚骂:“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哭不了丧就给我这儿撒气,不要脸的浪东西,脚踩着我的地儿,有种别走,当心别的地儿土软,撒不得腿子!”
春红赌气反驳,柔月劝她走:“别生事了,就有天大的仇恨,这种办法不可行呢!反而一颗烂苹果招来一窝蜂!”春红照脸啐她一口:“正经没脸的贱人,小姐的孩子没了,都是你做的孽,看老太太、太太知道了怎么痞你!”遂甩手走了,赵月溪又怕又气,一汪子泪水旋的头发昏。
正怒火击胸,没个主意,忽听身畔有如雷鸣之音:“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旋身一看,只见禹百明赤膊光背,双目跳火,难以置信的惶惑使得那张俊修的脸略微扭曲,赵月溪吐气强笑:“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春红说佳音怀不了孕是你害的!”禹百明咆哮,那血丝乍动的眼珠瞪得可怖。
赵月溪梗着喉咙强辩:“我没有,禹百明,别听那个浪东西胡嗔!她们看你离了她们的主子,心内难受,故意赖我呢!”
他手指一伸,就指着她粉扑扑的面颊,怒意撩人,切齿道:“真有那么回事,当心你的贱命!”低低的,沉沉的,似要把一切融化似的,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她心内气沉,身子一软。
禹百明光着脊背大步冲向佳音所在,身边小厮拿了长衫给他披上,那股执拗的凛然之气,令人退避三舍。
姨姥姥玲儿回了住处,老太太游园撞见,便招呼:“看你们神色有异,可是发生了什么?”姨姥姥念句“阿弥陀佛”道:“大少奶奶身体欠安,我去看了,不大见好。”
老太太脸色一下变了,瘪嘴道:“还是个病殃殃,我们陆家上辈子没烧着好香,摊个这么个扫把星!害苦了合家人都围着他转,她就高兴了。”抬头望望沁芳斋,屹立不动,亦下狠心:“风水师的话是神仙嘱的,我们知而不尊,必有祸害呢!”姨姥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其居所已在原地扎了根,就算强拆了,若果还有灾头未灭,岂不要连那地皮也掀了?”老太太气道:“沁芳斋是灾星住过的,如今灾星飞到了别处,身上的邪性儿都留在了那里,必得拆了方可。”
玲儿在旁垂目抿嘴,想二少奶奶把佳音害的彻底,实在耐不住那股气儿,因插口:“姨姥姥,您只认准沁芳斋里有邪崇作祟,真真错了,真正的邪崇在对面,那里的人才蛇蝎心肠。奈何世人素被假面魅惑,真话倒觉得逆耳。”老太太听了,颇为生气,姨姥姥携玲儿走了。
“不知道她们准备如何应对。”玲儿为佳音担心。
姨姥姥道:“无论怎样,孩子都是不能有的了,苦了那孩子。”
玲儿郁闷,自在心里为佳音祈祷。
老太太忖度玲儿的话中有话,便觉不对劲,忽一阵北风刮来,寒彻肌骨,和着风声恍听得有人哭,立刻着了慌,忙道:“是谁呜呜咽咽的哭呢?”应景凄凉,惨惨的让人心痛不安,萍儿应着:“是从大少奶奶那边传来的,怕是身子不尽人意。”
老太太生气的说:“我还没死呢,她就给我哭丧!是个什么媳妇呢?”
当日下午,禹百明来到老太太房里,问道:“奶奶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