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仁增旺姆把头灯揣进怀里,出门捡牛粪准备生火烧水。
泽仁看着满屋稀奇玩意儿:“你们这是一个太空站啊,这么简陋的小房子,放这么多东西,连门锁都没有,要不我给你们找一条狗守着吧,我亲戚家正好有只小藏.狗要送人,虽然才两个多月大,但已经能看家了。”
我一阵高兴,我本来就喜欢狗,在这草原上有只忠狗做伴,既安全又可慰藉孤独。我正想答应突然又伤感起来:“还是算了吧,我不知道这次会在草原住多久,也许过两三个月,找到格林我们就会离开了,现在一个格林都叫我牵肠挂肚了,再养一只狗,我怕走出草原的时候又舍不得他,城市是不能养猛犬的。况且,我们在这里观察狼,如果有狗唬着,狼只怕就不来了。”
泽仁劝道:“草原上没狗可不行啊。别说那些盗猎的到处游窜,就是偷牛贼也挺多的,回头看见你屋里没人没狗,顺道就进来了,有狗看家他们要顾忌得多。要不你再想想,我让亲戚把狗给你留一留。”
我低垂着眼皮犹豫不决,亦风明白我的心情:“这事儿过几天安顿下来再说吧。”
萝卜的小脸蛋贴着玻璃:“你们瞧那只小红鸟老在窗户上扑棱啥,下雪天找不到吃的吗?”说着啃下一块压缩饼干,扔出窗去。
红鸟对饼干无动于衷,还是停在窗边歪着脑袋朝屋里看。那鸟儿长得很漂亮,有少女的手掌般大小,前额、头顶、后颈呈青灰色,黑脸儿小嘴,金红色的身体在夕阳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乌黑的翅膀和尾巴闪着金属光泽,展翅间两块白色翅斑格外显眼。
“那是北红尾鸲,也叫火燕,吃虫子的,不吃你的饼干呢。”我也注意他们一天了,是一对儿鸟,雌鸟颜色浅一点,他俩老是飞到窗户上探头探脑的,我出屋他们就飞到围栏上点头翘尾地嘀嘀咕咕叫,我进屋他们又飞到窗前看,耷拉着翅膀,脚不停地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这会儿又隔着玻璃啄萝卜的小脸。
正说着,屋后捡牛粪的仁增旺姆叫了起来:“微漪,你快过来看看。”
众人闻声出屋。屋后,仁增旺姆指着墙边的铁炉子:“我刚才想搬炉子进屋,哪知道这里面有一个鸟窝呢!”
呀!我又惊喜又稀奇,小心翼翼地揭开炉盖往里瞧。炉膛里,一个草编的精致的圆形鸟窝,窝里垫着柔软的绒毛,四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鸟蛋静躺在巢杯里,泛着天水碧色玉石般的柔光。那对火燕飞来飞去叫得声嘶力竭。懂了!这炉子原本是放在屋里的,一个多月前泽仁修整漏雪的屋顶,帮我们做入住的准备,他取烟囱的时候,就把安装在烟囱下的炉子暂时挪到屋后放着,这对鸟儿就在这儿一拜天地,二拜炉膛,生娃了。现在眼看人回来了,他们预感到覆巢之灾就要到来,难怪急得上蹿下跳。
仁增旺姆问:“咋办?晚上零下二十几度,一夜就能把人冻瓷实,这炉子不能不用。”
若换在城里,区区“鸟事”不值一提,或许这窝鸟蛋正好给小孩作玩具,但是小萝卜一点儿没有要掏窝玩儿蛋的意思。信奉藏传佛教的原生牧民从小教育孩子爱惜生灵,众生平等,人与动物在这草原上各取所需,非不得已不得打扰动物。这也是我最喜欢他们的一点—有信仰。
我重新盖好炉盖:“先别动它,咱给他们解决住房问题。”
我回屋用木头和泡沫板钉了一个箱子,在箱侧开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洞口下方横插了一根筷子,作为鸟儿回巢时的落脚点。萝卜捡来碎布和羊毛,把箱底垫得暖暖和和。孩子毕竟是孩子,小萝卜特别想看小鸟怎么孵出来。我也动了好奇心,于是在箱顶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我们把箱子拿到屋后,将鸟窝轻轻捧出来,当着鸟爸鸟妈的面把鸟窝放进“新家”,把巢箱替换在炉子的老位置上,算是“拆迁安置”。仁增旺姆把箱子盖严遮好。
火燕夫妇紧张地看着我们挪窝,直到人都回屋了,火燕才试探着飞过来。雄鸟在窗口盯着我们放哨,雌鸟停在巢箱洞口的筷子上向洞里张望,又伸脑袋进去看了看摄像头,确认安全,才咕咕叫唤着进箱子孵蛋了。雄鸟歪着脑袋看了我们一眼,半垂着翅膀,上下摆摆尾巴,冲我们点了点头,飞走了。
“阿妈你看,我们对小鸟好,他们懂的。”小萝卜满心欢喜。
亦风看着摄像头传回的鸟窝里的图像,赞道:“好灵性的鸟儿啊,这是我们第一个邻居哦。”
“这箱子比原来的铁炉子更暖和。”泽仁笑道,“你们这么爱护鸟儿,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狼渡滩的水泡子里住着一对黑颈鹤,就离我源牧小屋不远。这几天他们也忙着在水中央筑巢,他们下的蛋可比火燕蛋大得多呢,”他伸手一比,“比我的拳头还大。等他们筑好窝下了蛋,我带你们去瞧瞧。外人我不告诉他们,因为黑颈鹤是我们的神鸟,能预知天气还能治病呢。小时候听我爸说如果有人骨折了,就到黑颈鹤窝边祈求,然后在鸟蛋上面画一条黑线,神鸟以为卵要裂开,就会从远处衔来一种接骨石,放在巢中。人们将这个接骨石偷偷地取走,就能治好骨折。”
我和亦风惊喜万分,黑颈鹤是世界濒危的高原鹤类,是与大熊猫、朱鹮齐名的珍稀物种全中国也不过几千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