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天使之吻12
米迦勒没有再看路西法，他把视线转移到切茜娅身上，眼眸中甚至含了一丝祈求。
“切茜娅，我相信，你不是自甘堕落的天使。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这与万年前切茜娅与路西法的对话何其相似。
切茜娅是不可能告诉他真相的。如果她说，她的堕落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平衡，是为了保住芸芸众生，这位纯善的天使会立刻表现出感动，敬佩，爱慕……等等正能量又毫无意义的情绪。
那还堕落个什么劲？她要的又不是他的感动，敬佩，爱慕……
她要的是他的堕落。
“苦衷啊，也许吧。”她低声一笑，手中显现出两个花环，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都是米迦勒当初还是以利亚的时候，编织给她的，“你看，我保存到现在……”
米迦勒的眼中踊跃起点点希望，那是一道光，柔和的眼睛里，爆发出金色璀璨的锋芒。
“……就是为了在你眼前毁掉它呢。”切茜娅含笑着捏碎了手中的花环，那残破的花瓣与叶子飘零到地上，与之同时黯淡的，还有米迦勒的眸光。他眼中的希望，就如这被毁掉的花环，一点点粉碎掉。
他缓缓蹲下身，拾起那残破的花瓣，一点点拼凑着，如同拼凑着他那颗破碎的心。可碎掉的花再也无法编织成花环，正如他受伤的心再也无法愈合。
他犹然不死心，颤抖着手，笨拙地编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残破不全的花朵，世界上最灵巧的手，也不能把它编织出来。
切茜娅漠然的看着他做无用功，她甚至想上前抬脚踩碎那仅存的残骸，蹂躏，辗轧，毁灭。
路西法拽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动。
“冷静点。”路西法觉得现在的切茜娅很不对劲。
他们是为了芸芸众生的生存而堕落了，是为了露琪亚大陆的命运而入魔的。可本质上，他想，他们不应该做的这样绝。他们披着恶魔的外衣，却是为了守护正义的秩序。切茜娅，该适可而止了。
切茜娅的确不会干出这样决绝的事。可现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名叫姜滢的灵魂。
一个，反社会人格。
不摧毁人的全部希望，又怎么能堕入地狱。
她不是天使，不是恶魔，她是人。
唯有人，才最熟知人性。
有些天使堕落，是因为他们心中滋生了贪欲和恶念。
天使是无忧无虑的。路西法与切茜娅察觉了世界的危机，产生了忧虑，便也堕入了深渊。
可米迦勒不能是因为忧虑而堕落。他是最光明正义的天使，一旦得知真相，极有可能去告知其余天使，一旦所有天使都产生了极度的忧虑，那光与暗将再次陷入极度的不平衡。
不同的是，这是占主导地位的，会是暗。
这也是万年前，路西法选择隐瞒切茜娅的原因。没想到，万年之后，切茜娅自行领悟了。
他也明白了，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世界法则，是不可能的。光暗势力的洗牌，已经迫在眉睫了。
米迦勒无法以忧虑之名堕落，而他那样光明的天使，是不可能滋生出恶念的。
唯有，以伤悲，以绝望。
“米迦勒，我在地狱等你。”她蹲下身，轻轻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
米迦勒编织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那两人，已经回到地狱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天籁般的歌声。他并不熟悉这个旋律，可这会儿，这个调子是那样的清晰。
米迦勒轻轻地歌唱起来。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那里有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向那儿的一个姑娘问好，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如果切茜娅还没有离开，就一定能听出这首歌，是莎拉布莱曼唱的《斯卡布罗集市》。
关于这首歌曲的传说很多，其中有一个版本。讲述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可惜后来战火蔓延到了家乡，青年上了战场打仗，姑娘等候在那个小镇里。他们约定，等他回来，他们就结婚。结果……他再也没有回来，她等到了他战死的消息。
青年再也没能魂归故里，可他的灵魂却还守着执念，徘徊在埋骨之地，一遍一遍向路过的行人反复低吟浅唱：
“您去过斯卡布罗集市吗？那里有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向那儿的一个姑娘问好，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那对情侣是因为战争不得不分开。而米迦勒与切茜娅，也是隔着一场光与暗的战争。路西法会挑起战争，切茜娅会与他并肩作战，不出意外的话，米迦勒也会加入黑暗阵营。
他的心已经受到了伤悲的侵蚀，再也不能回到干净的天堂。
“切茜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爱丽丝再次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像在做梦一样。可她知道，那不是梦。
因为圣子大人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亚瑟与亚莲这对兄妹。
她也许爱上了一个天使，而那个天使，却爱上了一个魔鬼。还有她晕过去前看到的那一双眼睛。那是似乎属于天使，可为什么会令她感到恐惧。
光明神啊，这都是真的吗？这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可是光明神不会回答她。
爱丽丝的信仰，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只要出现了一丝裂缝，就会扩大成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