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憔悴的男人,身形欣长,一夜之间,原本的意气风发不在,下巴生出了青色的胡茬,墨黑的发丝微微凌乱,身上干净的白大褂染上了斑斑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
白和红的鲜明对比,他的身上好似还透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此刻在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小小的,看不清脸的孩子,窝在爸爸的怀里,一动不动。
这一幕静止了。
时间、风声,一切都静止。
徐况杰、丁宝怡、贺淮光都静静注视着这个男人,忘记了动作,忘记了反应,甚至也忘记了上前询问情况。
在大家伙失神之际,江北渊微微抬眸。
修长的眉底之下,是一双漆黑到看不见情绪的眼睛。
戾气、无情、冷漠。
他忽然二话没说松开手,襁褓中的孩子直直往下坠。
“天呐!!!”
丁宝怡撕心裂肺扯了一嗓子,徐况杰和贺淮光撒腿朝着这边跑来,在孩子落到他膝盖的位置,江北渊单手重新接住了襁褓。
虚惊一场。
“哇——!”
清晨,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格外清脆响亮。
江北渊将他抱紧了。
注视着他。
漆黑浓郁的眸,含着三分的寒气。
“你记住,你这条命,是你妈拿命换来的,若将来不孝,我就跟今天这般,杀了你。”
“……”
贺淮光站在原地,怔楞地望着这个男人。
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男人,浑身是血,眉目阴鸷,明明抱着的是自己孩子,眼神却不像是在看孩子,宛若在看一个仇人。
“疯子!”丁宝怡哭着说。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她以为江北渊要把孩子摔死!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傻子!”徐况杰眼睛通红地说。
他怎么会跟这种傻子做兄弟呢。
他也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
*
“哎我跟你说,你是没看到,江北渊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就跟修罗似的,他松手的那一刻,我们都吓傻了!我心脏都不跳了!不信你摸摸看!”
丁宝怡正坐在床边跟言念说话,病房的门开了。
见江北渊进来了,丁宝怡咳嗽两声,不再多说,侧着身子离开。
端着汤药的男人坐在床边,给言念身后垫了一个枕头,打量着她。
有点蓬头垢面的小女人,但是脸色比生产的时候红润了不少。
他抿了抿唇,叫了她一声:“媳妇儿……”
然后眼睛红了。
天知道那一天一夜他到底多惶恐……
她流了那么多血,生产的过程艰难,好几次都痛得要晕过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个劲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情话。
他满含热泪,祈求她别离开他。
祈求她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到哽咽,说到心里痛得要命,那颗心大开大合的抽丝剥离。
好在。
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好在。
孩子和她,都平安无事。
而他,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死神把她从他手里带走。
他不许。
“丁宝怡说你差点把孩子摔死了?真的吗?”
言念有点质问的语气,声音哑哑的,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