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话,一字一句,言辞恳切,当真一副慈母心肠。
北宁郡主怔愣不已,心里大受震动,眼眶生疼,握紧了身侧的拳,母亲明明舍弃了她的,她也因此舍弃了母亲,可为什么转过头来,母亲又要这样说?
好像是她做错了,是她害了母亲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陛下听得前任抚国公的名讳,默然了片刻。
长公主再嚣张跋扈,此时说的话却是情真意切,也是事实。
前任抚国公是为了他替他平乱而战死的,前抚国公死时北宁刚出生不久。
在这件事上,陛下确实欠了抚国公一条人命。
陛下盯着长公主良久,道:“你当真愿意以一己之身认罪?”
“恳请陛下成全。”长公主再次跪拜下去。
没有任何犹豫。陛下背着手,沉默片刻,转身回到龙椅之上,朗声道:“长公主幽巽,大逆不道,枉顾礼法,谋害太子,意图颠覆朝纲,此罪罄竹难书,天理难容,故——赐三日后于午门斩首。其子女虽年幼不涉其罪行,然此乃大罪,按律当抄家灭族,而朕念先抚国公之恩德,追遇于其子女,故免其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罪臣之子女,焉能担
的重任?故,其子抚国公贬为庶人,其女北宁郡主降为乡君,俸禄减去一半,则令即日搬出长公主府以及抚国公府,迁居别院,无朕旨意,不得离开半步,幽闭忏悔。”
陛下这话一出,便是圣旨。
福公公立即跪下来。
澹台栩也跟着跪下来。
长公主和北宁郡主同时山呼道:“谢陛下恩德。”
北宁郡主跪伏下去,不敢再有所争议,也不敢去争问陛下,方才说过可以保她郡主之位,如今为何降她为乡君?
乡君……
秦瑟都不要的乡君名头,如今冠在了她头上。
她只觉得讽刺,深深的讽刺。
她甚至觉得,陛下是不是为了给秦瑟出气,特意降她为乡君?
细细想起来,北宁郡主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怪秦瑟。
如果不是秦瑟一再激怒她,她也不会受蘧然挑唆,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她受到蘧然的挑唆,怎么会一头撞进陛下设好的局里?
此时,北宁郡主都不敢抬头去看长公主。
她忽然后悔了,她就不该将母亲供认出去,她这是上了陛下的当。
若是母亲死了,兄长被贬为庶人,她虽降为乡君,却要幽闭别院,这样的日子,岂不是还不如死了?
以后,他们又该如何翻身?
北宁郡主害怕了,前途对她来说一片黑雾迷茫。
陛下说完旨意,便让福公公去拟旨。
随后便有宫内侍卫走上前,将长公主暂时押入宫里内狱,三日后处斩。在被带下去的时候,长公主没有丝毫的反抗,没有任由宫内侍卫押解自己,而是自己站起身来,理好衣服和发髻,双手放于腹部,目视前方,微微抬着下巴,如同往日
一样高傲的长公主一般,不失尊贵的走下去。
她没有再看北宁郡主,而北宁郡主也没敢看她。
现在巨大的后怕以及愧疚,几乎将她活活吞没。
待长公主被押下去后,北宁郡主也被待下去了,如今她不在是北宁郡主。
陛下另外赐号,天南乡君。
天南乡,远在西南边陲之地,是最为苦寒的一个地方,瘴气深重,有些山林根本无法住人。
一般都是犯罪之人才被流放到这里。
陛下却将天南赐给了曲映月,令她为天南乡君,可见对她的不喜。
天南乡君得知这个封号之后,满脸死寂地被带下去。
转瞬间,殿内就剩下陛下和澹台栩两个人。
陛下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如今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太子你也可以放心了。”
“多谢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澹台栩拱手谢恩。
“这是他们做出来的,朕只是秉公处理。”陛下温声,“对了,秦瑟那丫头,不是真的吓晕了吧?”
澹台栩讪笑,“父皇怎么知道的?”
“那丫头一副鬼机灵的模样,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吓晕?”陛下带着淡淡地笑意,“回头你就跟她说,朕还要多谢你们,帮朕一把呢。”
澹台栩揣着明白装糊涂,“父皇此话何意?”“你我父子就不说那般客套的话了。”陛下道:“你知道的,你姑母行事嚣张跋扈,私下里结党营私,扶持自己的人,这些事朕都知道,只是苦于没有正当名目,将你姑母拿下,今日你们就把刀送到了朕的手上。北宁……不对,应该是天南。朕相信她今日要杀得人只是秦瑟,她要是有胆子杀你,也不会等到今日,而你这一进宫就扬言,他
们是要刺杀你,还与那些杀手们商量好,这法子若朕猜得不错,是秦瑟那丫头教你的吧。”
澹台栩干笑着。
“你放心,朕这么问,并没有追责她的意思。”陛下温声:“那丫头机灵,朕倒是挺喜欢她的,而且她无外戚之力量,即便封她为郡主,乃至将来封为公主,你我父子都不用担心,她一人之力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但
作为太子,你要有明辨之力,她的话能信的则信,不能信的——你心中要有数。”
澹台栩一个激灵,忙道:“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分寸,永乐也有分寸,若非此事关她,她也不会随意插手的,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朕方才已经说过了,朕没有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