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石者们并不理解这种未战而死的行为,这样根本就缺乏荣耀。但既然命令的格式是“最高决议”,因此他们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也就无法再作出任何的反对了。
纵使是在心中呐喊着不甘,斥责着命令的荒谬,但他们依然是上肢互相挽着站在了思考者的身边。
为母巢献身是来自猝然而临的命令,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同自己相熟的兄弟做别。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为自己做的,就是在被固定之前,俯身用口器将常年衔着的利石用力刺入到了洞壁,然后站于其上。
这些被反复简单地打磨过的石头就是他们的荣耀所在,见证着他们的过往。本是该在死亡之后被虫工收集起来,当新生的弟弟们成长起来后再传与他们的。
可是现在自己却莫名为馅、匆匆赴死,就算是忠诚的衔石者们也有怨气,便将这些心爱的石头们作为了各自的墓碑。但现在既然虫兵们未死,以程序而言虫工也就不能去收走这些石头。
这些行为在外人看来意义不大,但落在已被浇筑起来的思考者眼中,熟悉内部行为的他自然看出了衔石者们内心所想:不甘。被当做建材的不甘,非战而死的不甘,任务紧急不能作别的不甘……
当“毁灭”掠过此处之后,他们也许将灰飞烟灭,但是这些利石却将会留存下来,向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去讲述这些虫兵们留下的遗憾。
虫工们同样衔着材料放置在虫兵肢体之间,衔石者们还得用力将这些材料夹住,直到速凝的唾液将他们连为一体之后才能放松。石块也一起同主人们被浇筑在了一起。
一个负罪思考者,四个衔石者填充了进来,他们的身体将通风口彻底地给堵住了。
整个巢穴之中的空气流动在封堵之时就在逐渐地变得缓慢,温度也在逐渐地提高。对环境较为敏感的虫卵和幼虫预计大部分都将受到损失,能幸存下来多少也都是未知。
不过无论由这些虫子们能提供多少的温度,其实都是有限的很,远远都比不上即将到来的森林大火。
届时这失控的反应将会把森林在数十上百年之中点滴积存下来的能量在一朝释放,肆意奔涌的热量将填充到它们能够抵达的任何地方。而那些即将到来的可怕高温将烧焦一切血肉之躯,靠这么薄薄的一层牺牲者恐怕是阻挡不住的。
这种事情思考者的会议已经考虑过了,他们传承的过往中曾经记录过这种灾难。所以这一层虫人和材料的填堵只是开始,在他们之后又填充进来了五个衔石者。
这些牺牲者们同样互相挽着上肢,并尽量向前贴近了前方的牺牲者们,随着唾液的填充,这些虫人们也带着他们的不甘和痛苦,逐渐地被凝固在了这里。
唾液所填充的地方呈现出的是半透明的琥珀色。而在下肢里夹着的材料是不透明的,它们都是在平时打洞时掏出来的砂土和唾液搅拌起来的混合物,所以坚固又颗粒均匀。
然后是第三层填充,这一层是七个吐尽了唾液的虫工。他们的储备是有限度的,并不能无限地分泌出可凝固的唾液。
此时他们既然不能够再工作了,按照命令也就成为了存在于此的最近填充适用品,所以就自觉地填了上去,并依照同样的流程也被凝固在了此处。
应急工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将这处最大的通风口变得是一片黑暗了,但对虫人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
他们平时在洞内深处没有光线照明,也照样能自如地生活,嗅觉和视热能力就让他们足够用了。
所以在完成了此处工程之后,虫工们就立刻有序地离开了此处。他们要继续赶往别的地方进行封堵工作。
如此残酷而惨烈的填充过程只存在于几个最大的出入口,较小一些的洞口完全不必如此,只需少量的材料、唾液和土石便可以完成了。
真要封堵最大的出入口的话,本也可以在一天多的时间完成,但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当最后一个虫人身上的唾液彻底凝固之后没多久,鲜艳而炽热的“毁灭”终于降临此地。
最先过来的是从树冠上过来的火情。它们在高处顺着风,舔舐着最易燃的树叶,所以推进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这“毁灭”名如其实,所过之处都是焦树灰草,所有生灵皆遭荼毒。
当其无情的脚步迈着细碎的“噼啪”之声燃烧而过时,会将其途径的每一颗树都兴高采烈地点燃。无数的巨树都犹如大火炬一般地插在践踏过的土地上,使得入眼之处皆是耀眼的红黄一片。
即使相距百步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身处其中还能听到“毁灭”粗重的呼吸之声。这是一个平时不现身,现身便会大闹一番的热情巨兽。
“毁灭”的大嘴先吃掉了树木的红叶,在红色火焰燃烧中产生的黑烟向天空延伸,在上浮数千米之后才会稳住身形,犹如俯瞰盛宴的巨嘴食客。
这挑嘴的巨兽会先将大树的树冠全都啃秃,之后才从上往下慢慢地延烧,吸吮着这些树木的生命。而还停留在远处地面上的火焰则是个慢性子,还在不知哪里磨蹭着,慢慢地往这边赶过来。
森林在遭受烈焰的摧残,虫子们的巢穴也在其中,自然不能逃过。
巢穴中最先迎来死亡的是后面两层用于封堵的虫人。
他们由于身上各处都被唾液涂满了,前方又是只有紧密狭小的空隙,所以身上的气门无法排出和吸进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