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信众们都在为自己的地位而担心。
四娘此举明显是在试图招徕公门之人了,而这些货们竟也似是有投效的意向,所以便引得老信众们心中惴惴。
他们对于公门的印象就是有组织、易抱团。行事时要么用条例规则推三阻四,要么就是只选用对自己有利的部分雷厉风行,总之就是一帮特别会趋利避害的人。
看看人家的那人数、组织程度和执行力,再看看自己这边如同散沙般的几十人,真要一口气加进来这么多人了还能得了?就算是将逃散的那帮信众拉回来都比不过人头,到时候还不是被排挤到墙角去数蚂蚁的命么?将来吃肉的时候自己能分到汤么?
惟恐会被后进者超越的恐惧没法在明处言说,但是在以目交流的眼神中却令这几十个信众心照不宣。焦急已是在胸膛中压抑地起伏不定,被绑缚起来的双手又令他们内心中添了许多受难般的自怜,所以在祝祷中都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感情。
高亢的喊声不知不觉地就扯偏了调子,以致将嗓子都喊出了嘶哑凄厉的声音。奔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将他们的双眼也模糊成了一片。上涌的鲜血更是在皮肤下贲张不定,面庞及外露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通体染红。
这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真就如狂信徒一般,令只是抱着投机心理的诸多人等都心生敬畏,不敢以正眼去直视这些几欲发狂的信众们。新进之人所能做的便是努力咬准每一个字,并努力在祝祷声中跟上节奏。
如此统一的呼唤声和整齐一致的动作非常具有感染力,容易引发旁观者的从众心理。
不管哪些人是发自真心的,也不管哪些人别有所图,这种容易学习及重复的举止便有如传染一般,快速地就如波涛般地扩散了起来。
先是引得部分靠近信众的衙役捕快做出模仿,他们有样学样地就举起了双手,并逐字逐句地跟着出声齐做祝祷。
说来这也亏了四娘他们学识有限,所以编造出来的祝祷词也没法追求华丽的词藻,只能是选些简单又易懂的常见祷词。而这些祷词也多是取自平时许多的耳闻目睹,拿来了也没专利烦忧。
不管原先是来自什么神的传说,又或是源自哪个巫师的流传,总之念过不容易忘才是王道。
这就使得祷词具备了方便传播的特质,几下子就引得更多的人能跟着一起祝祷,其中还不乏有许多的吏员和城兵也加入了进来,接着便有附近房屋中的居民也悄悄地跟随念诵。
不过外人并不知这个神教的祝祷其实很随意,还没有来得及去硬性规定该做出什么动作。于是新受了忽悠的人只能有样学样,也将双手都并在一起地举过了头顶。
老信众中有人见此举貌似不敬,便借机进行了发难。
一人就指着其中握着棍棒剑戈的人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将武器都举起来是想对神使大人不利么?小心大神发怒用雷劈了你!”
一语惊停祝祷声,所有人闻听这等严厉的指控便都安静了下来,还将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被斥责的衙役捕快们也赶紧转动目光,看着自己的手中果然还是持着器械的。
这种持械举向空中的动作的确很像是在做出挑衅,被当众扣个不敬的罪名也张口莫辩。但这只是他们在仓促中忽略了细节所致,并非是有意对神使无礼,所以自然是不愿背上这个罪名。
不少人当时就被吓得将手一抖就丢弃了武器,让手心空空地以证明自己并无恶意。
不过被丢下的多是棍棒等物,但凡金剑等物都较为贵重,持有者都舍不得丢在地上碰撞出豁口。替代之举便是草草地放在双腿中夹住,这样就既不会握在手中惹嫌,也不会放在地上蒙尘了。
四娘在空中的视域较广,一下子静下来的动静也有些奇怪,所以当然是注意到了这一插曲。
凭她本心而言并不担心这些近战兵器,如此高的距离便是让她安心的底气,完全能有恃无恐地笑傲河青。再说接下来的发展也算是合乎情理,所以也没有干预的必要。
至于新老信徒的矛盾就更是虚妄,她在受困时会感念忠诚是多么的重要,但是一转眼就进入了急速扩张的状态,她便转而更注重规模的扩张。
只要手下的人力成为河青第一,谁还会怕有混蛋找茬?只要飞天的本事独此一家,谁还会怕地面上的叫嚣与威胁?只要忽悠的本事无人能挡,谁还会怕武器会朝向己方?
十人敌便是拳脚之力的极限,百人敌需集结徒众之勇,口舌和智慧才是能千人敌、万人敌的啊。意外的成功导致了马四娘在心态上的变化,极度自信又令她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威胁毫不在意。
下方之人一时因斥责与自辩陷入了口舌之中,由于各自的利益谁也不愿退让。情急无果下他们俱都举目上望,试图从这里最高的当事人处寻求帮助。
弃械的人们在诚惶诚恐中抬头,于是看到了四娘神态闲淡,都觉这才是高人风范。于是就辩称道:“有没有冒犯的事情,难道双眼明亮的神使还不知道么?她都看出我们不是故意的才没说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多言?”
而提出指控的信众们见四娘果然是没有多说什么,便认为这是不会公开为他们撑腰,觉得自己是当众遭到了背弃。所以这些人虽然是在气势上弱了一些,可是心头又多出了悲凉,情绪也就变得是愈发激烈了。
姚浦泽望向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