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的管事答道:“畜棚有足够的。家中余粮也足够,就是疫病突起,购粮之人徒增,所购之数亦大,不得已才涨价。大疫当前粮食为重,且肉食不易保存,所以几乎无人问津。”
“嗯……”族长沉吟一会,慢慢地说:“如今疫病刚起没几日便有出丧之事,将来死的人怕是不会少。因为怕生病,怕死亡,人们就想呆在家中避开他人。
这样一来需要粮食的人会很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国人会愤怒,愤怒之下受损的就会是我们了。
公门需要粮食的人也会变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公门之人会愤怒,那样受损的是我们。
如果死人不断,粮食不足,国人会恐慌。恐慌之下若作出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受损的是所有人,公门也会因受损愤怒,到时我们将承受双倍的损失。
既然现在有心思吃肉的不多了,那已经换到的牲口就要尽快换成粮食运回来。粮价要是不平抑下来的话,其实最终受损的还是我们。所以先去粮店把价格降回原样,不足的部分从家中粮仓调粮运往粮店。
这个事要现在就去办,若无事便散了赶紧去做吧。”
众人闻听这些吩咐都觉有理,于是便退下,自有负责的去处理吩咐的事情。
那族长揉揉头,心想:“那狂婆折本又患恶疾,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公门也都是些没担当之人,我才不去为他们遭受全城的责难。”
随后他将那从公门回来报信的子弟从门后唤出,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可看见了?”
那子弟先稽首,然后回道:“看见了。”
“说说,看到了多少?”
“是,我所看到的是,姚家之利在乎人心,国人之心为大,公门之心为要。肉食不是所有国人必须的,虽然能换到的东西多,但其实是小利。粮食是所有人必须的,所以是大利。
我们要获得的利益,一直有别人在关注,必须要我们认真看守着,否则就会被别人将利益夺走。
安全是很多时候想不起来的,但想起来时就是急需的,所以要在别人想不起来的时候囤积,要在别人想起来的时候售出,到时便是暴利。
我们能够提供的安全,就必须一直提供。如果非要吃下这非常的暴利却没有足够自保的力量的话,反而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族长惊异地看着他,拍腿赞道:“好!好啊!你竟有如此见识!”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不对,浦泽啊,你既然见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你也当清楚了县令和捕头想要做什么了吧?”
年轻人又是一拜,说道:“浦泽清楚。”
“可是你依然跑回来按照他们想要的做了,如今我也知道了他们想要我知道的事情了。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老族长如此问,既是考校,也是将这后辈当做可在同高度交流的人了。
浦泽拜过后答道:“是。一为利,二为势。
国人之心与公门之心都离不开粮食,粮价翻番涨,则人心翻番跌。家中粮店的价格太高了,是在损害我姚家之利。所以必须降下来。
北城帮所贵者,无非是牲口的来源渠道。那狂婆得此恶疾,已是离死不远,只要花心思去争取她的帮众,将来她的渠道迟早会是姚家的渠道。所以不必挂怀。
公门并非是那冯潮或卫的公门,而他两人所急要做的事情,却并非是我们所非做不可的。既然国人和公门都不可能认为这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情,所以我们也就完全可以不去做。
但他们一旦激怒了国人,国人就都会认为这是公门的过错,而公门若是要避开怒火,就必须同这两人划清界线。
这样一来这两人就失去了国人之利与公门之利,到时谁若能够吊民伐罪,将这两个双重失利之人投入全城的怒火中献祭掉,那么谁就会得到双重之利,进而获得全城之势。
以后这个人,这个家族就会得到河青城内的势和利!”
姚浦泽停了一会,平复了下逐渐兴奋起来的心情,继续说道:“那两人要的是我回来传递这个消息,以此消息暗示姚家去替他们冲入着火的房子中砍倒梁柱来灭火。
这是我们绝不可去做的,不然就算我们姚家到时不被当做牺牲献祭掉,也定然会是浑身是伤,声名狼藉。到时成与不cd是姚家受损。
他们所希望的正是我们需要避免的,如果谁硬要强逼我们去做,那便是姚家之敌!必须以对敌的方法去面对了!幸亏此二人并无担当,也无胆明示,所以虽然家中不可装作不知,但却可以知而不做,他们暂时是奈何不了我们家的。
公门对缺粮的恐惧并不如何严重,他们没粮了便会从我们和农户身上想办法。
但公门对疾病的恐惧却是发自腑内的,尤其是这种又快又烈的恶疾。时候到了他们便一定会做出那件事,做了之后就会需要献祭,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族长听了浦泽的这番话之后便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说道“很好,这么看来你已经完全想通了。那就小心去做吧,不要露出破绽。”
“浦泽告退。”那年轻人行礼后便退出屋。
浦泽转到账房,先支取了一小袋黍,然后才离开了姚家。但他并没立刻回到公门,而是又绕路去了北城,在一条巷子里敲了敲一个小门。
“来啦!等等。”一个热情的声音从门后传出,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从门后露出一个带着粗布口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