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是我！”
“哦，到了？”
“嗯！”
时隔三个月，父子二人的交流没有久别后的喜悦，在简短的问候后，便迅速陷入了沉默。午后的温暖阳光下，聂子润伫立在宽敞明净的落地窗前，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失意。
喜悦，孺慕，愤懑？该感激，又或是指责？
为了自己，舍弃即将跨入中枢的政治前途是他，亲手将母亲置于危险境地，逼迫着自己不得不出头重操旧业也是他，聂子润紧捏着手中的电话，面对一直敬重的父亲，有着满腔的话却又心绪复杂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一沉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良久良久，电话中终于再次传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都明白了？”
一贯的公事口吻，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肯打电话回来，必然是已经有了他想要的决定。
“你不该利用妈！”
聂国涛的冰冷无情瞬间引燃了聂子润努力压抑许久的熊熊怒火，如同砰然爆发的火山，怒吼着指责道：“她是我妈，是你聂国涛的老婆，不是你的部下，信不信这个电话打完我就让那个赵勇消失，我说的是永远消失！”
聂子润双目赤红，平日里俊逸温和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随着怒火的迸发，全身已然散起了浓浓的肃杀气息。
“我信，而且有能力让任何人找不到蛛丝马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因为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聂国涛丝毫不因聂子润的忤逆态度而愠怒：“不过你不会的，要做你早就做了。这个电话也不会打回来！”
“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冷血？”像是被戳中了死穴，聂子润微喘着粗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却依旧不甘地反击着。
电话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小润，对不起！”惯以坚强铁血的军人形象示人的聂国涛，第一次在儿子的面前低头了，淡淡的自责叹息取代了铿锵的语气：“这是我主持的最后一项计划。很重要的一项计划，真的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就卸担子了！”
不是马革裹尸的光荣谢幕，而是解甲归田，壮志未酬的遗憾，对于聂国涛这个戎马一生的将军来说。前者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归宿，带着一丝落寞，连声音也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分。
“爸......”逐渐平静下来的聂子润明白父亲心中的不舍，心有不忍的唤了一声。
“爸知道，你有了新生活新事业，也有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艺名jea，本名叫郑秀妍对不对？呵呵，我还知道她是少女时代组合的成员。连她们的出道曲都是你写的......小姑娘人很漂亮，照片演出我可是看过不少了，没想到那副神态都跟你妈妈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我的儿子......为人品性方面你的眼光肯定不会差，爸爸很喜欢，既然在一起了，就要负责，好好待人家......”
罕见的，聂国涛居然在电话里的拉起了家常。和蔼而慈祥：“这次年底的中韩歌会，按惯例轮到我们这边筹备。我打过招呼了，把她们请过来，到时候我会出席，顺便大家一起吃个便饭，老聂家的未来媳妇，爸爸总该要有份见面礼的.......你别误会，爸不是跟你打人情牌，是真的这么想，一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就特地第一时间找人打听.....”
第一次听聂国涛在电话中如长辈关怀小辈般的絮絮叨叨，聂子润很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这些儿女情长的话题，简直堪称破天荒，一直以为了解自己的父亲，严厉，刻板，除了他的兵和工作之外，几乎再没有看见过他关心过什么.......
但曾几何时，直到今天聂子润才突然发现，父亲在一旁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一切却还不自知，他的苦心付出并不比母亲少，不知不觉，鼻腔莫名的有些酸涩了。
“爸，你这是何苦？”聂子润越想越心酸，越心酸，就越替聂国涛感到不值。
“这是你爷爷从小就教我们的！”显然是听懂了儿子的画外音，聂国涛声音骤然洪亮了起来：“做事都计较个人得失那这个国家就完了，总要有人去牺牲，总之别听你妈妈那套自作聪明的揣测，你老子我马上要升上将了，还有好几年的奔头！”
“空筒子上将？”聂子润苦笑着揶揄，有心转换父子间压抑的气氛。
“嘭”
只听电话那头一声桌子巨响，聂国涛气的差点一个趔趄，连许久不露的乡音都冒了出来：“格老子滴，啷个龟儿子在放屁！”
“噗~~”
“小兔崽子~~”
随着聂子润的一声轻笑，聂国涛顿时回过味来，龟儿子可不就是他儿子，那自己又是什么，一边笑骂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一边迅速整束语气飞快道：“卸完担子还可以再加担子，就不许调动工作了？你老爹我下一站就是你爷爷曾经待过的地方。”
聂子润精神一振，心情转瞬大好，连忙追问道：“什么地方，爷爷待过的地方可不少。”
“京城，总装！”聂国涛极为吝啬地给了句提示，又接道：“唔......我只告诉你了，注意保密纪律！”
提前透露如此重大的消息，哪怕是跟自己的儿子，对于原则性极强的他来说不啻于开天辟第一回了。一是为了让儿子安心，同样也有憋太久，好不容易有个对象可以分享心情的缘故，毕竟这是聂老爷子曾经做出辉煌成就的一个岗位，当年“两弹一星”的重要意义，是不能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如今轮到他来站这一班岗，怎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