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临时想出来的，但是实际早已经经过梁金兰的深思熟虑。
梁金兰早就将姜折当成个大麻烦，今天这老人来领她回去，倒是正中她下怀。
若不是因为急于摆脱姜折，她也不会同意将这老头放进家门，牵扯上关系。
听到这话，韩佳燕和顾嘉恒各自端起茶杯，慢慢地地喝着茶。
“可是妈，姐姐在姜家住习惯了，回去能适应吗？”姜凡月一喜，随即微微咬唇，担忧地说道。
她怕姜折不同意。
姜折哪里都不好，姜家顾家都看不上她，但是偏偏生就一副好皮囊，令姜凡月羡慕又嫉妒。
小时候，同命相连的感情，让姜凡月也是愿意亲近姜折的。
但是姜折身上的疏离，以及莫名其妙的气场，让姜凡月对她存着畏惧，明明一母同胞，只相差一岁，两人在相貌、性格方面大相径庭。
尤其姜折偶尔展现出来的她够不上的才华，接触些神神秘秘的人，令姜凡月压力巨大。
只有她离开，这压力才能彻底消失。
梁金兰瞥一眼姜折，“她不是喜欢住校吗？回去后也可以继续住校。饭卡里我再给她冲点生活费，倒是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提起姜折，她语气很是不喜。
姜耀望哪儿舍得分开姐妹俩，略有些拘谨地说道：“那就不如，让小折也留下，以后再说……”
“倒也不必。”梁金兰抿了一口茶，“我怎么能够阻碍你们一家团聚呢？张阿姨！”
“太太，大小姐的行李收拾好了。”张阿姨迫不及待地拎着姜折的行李走了过来。
小小的一个背包，空空荡荡的。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拢共就这一点东西。
姜耀望站了起来，盯着背包神色莫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金兰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有些没面子。
一旁的顾嘉恒显然也感觉到了姜家对姜折的不公平，清了清嗓子：“伯母，不如让姜折再留一段时间，成年了再说搬回去的话……”
韩佳燕伸手拐了拐儿子的胳膊。
姜凡月脸色僵滞，焦急地望向梁金兰。
没有人征询姜折的意见，仿佛她只有被安排的命运。
不等梁金兰开口，沉默被打破。
“不用了，我这就搬出去。”
清冽的嗓音响起，依然带着些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姜折从从沙发里站起身来，纤细瘦弱，一双长腿亮眼。
她依然漫不经心的嚼着口香糖，仿佛根本不觉得这是即将影响自己人生的大事。
只是她微微抬起的眼眸，惊艳至极，眼尾缠绕着一抹微红，像及了狐狸，让人由不得多看一眼。
媚而近乎妖，妖而近乎仙。
姜耀望不是第一次见到姜折，但是每多细看一次，就更多一分确定，只有那个姜家，才能生出这样的姑娘。
姜折的话让原本担心她不肯离开的众人，顿时大喜过望！
梁金兰第一次觉得姜折看着顺眼。
她脸色轻松起来，笑着说道：“小折你也真是有主意。你这么大了，我就尊重你的意见。对了，这里有一份解除收养和被收养关系的协议，正好有你韩伯母他们在这里做个见证……”
她使了个眼色。
张阿姨将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了过来，纸张已经微微有些发黄。
姜折早就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梁金兰原本是打算让她十八岁一到就签了这协议，彻底终结双方之间的关系。
可惜碍于姜家的名声和姜折未成年，这计划一直没有实现。
姜折也挺可惜的，她也早就想签这协议了。
似乎生怕她反悔，张阿姨连笔都准备好了。
姜折潇洒地提起笔，在协议的下方龙飞凤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梁金兰将协议看了看，收好，微笑说道：“母女一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身为姜家太太，漂亮话总是要说上一句的。
“小折……”姜耀望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走吧。”姜折拎起自己的包，语气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梁金兰哼了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
姜耀望不舍地看了一眼姜凡月，姜凡月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柔声说道：“有姐姐在你身边尽孝，我也就放心了。”
潜台词是巴不得姜耀望将她就遗忘在姜家，再也不要想起。
姜耀望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将自己随身拎着的编织袋打开，捧出两袋土特产：“对了，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蘑菇，姜太太，留给你们和凡月吃。请千万不要嫌弃。”
看到这两袋黑乎乎的干蘑菇，梁金兰和姜凡月强忍着厌恶，眉头却不免皱了起来。
“你们也不容易，拿回去吧。”梁金兰不想收，一想到以后说不得还会跟这家人打交道，就不由心烦意乱。
穷亲戚难打发。
好在姜凡月乖巧懂事，前程似锦，没有枉费她的一腔心血。
“是啊，你留着自己补身体吧。”姜凡月也不动声色的推拒。
心中烦闷，她这好好的姜家二小姐，锦城无人不知的富贵千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以后这个老人总是出现，让别人怎么看她？
“凡月……”老人还要再坚持。
“爷爷，留给我吃吧。”姜折伸手拿了过来，“走了。”
她拿过来之后，本毫不在意，手中的触感却让她往蘑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