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原一行四人到达人民医院罗茜所住的高干病房门外时，杨副市长已经先到了。不知夫妻二人刚才谈了些什么，病房中的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有马局长带队的好处是，傅原等三人只听命行事就好。所以，当马局进入病房后不久，总共不过三分钟的样子，便与杨副市长一起来到走廊中。杨副市长脸色凝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傅原三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走了。
“傅原，罗庭长的意思只让宋瑾一个女孩子进去。你们两个守在门外，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们。局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是，马局。”
马金忠刚走，傅原便小声嘱咐宋瑾道：“谨慎着点，进去吧。”
宋瑾点点头，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后又随手关上。并没有称呼什么“罗庭长”，而是改口道：“罗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罗茜歪靠在床头，并没有转头看走进来的宋瑾，目光直视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宋瑾站在病床和沙发之间等了有二三十秒，罗茜才有些木然地说：“坐吧。”
“哎。”
依言坐下来，刚从肩头把包取下来放到双腿上，意思是要打开包拿出里面的笔和本子准备做笔录。不想床上的罗茜突然扭过头来，目光所及正是宋瑾伸入包中，已经把本子拿出来一小截的手上。
聪慧的宋瑾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顺势松开手，假装整理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当把手抽出来时，手上已是多了一张尚未启封的湿巾纸。顺势把放在双腿上的小挎包挪到身边的茶几上，轻声问道：“罗阿姨要不要喝水？”
罗茜没有回答，怔怔地看了一眼宋瑾，随即缓缓扭过头去，目光继续注视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不过，没有继续沉默下去，而是开始了如同自言自语般的缓缓讲述。
那声音听到宋瑾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悲痛，又像是忏悔。
平淡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压抑感。
听来虽然字字清晰，却如同从遥远的地方随风飘过来的一样，以至于宋瑾都感觉有些虚幻。
“那是放暑假的前一周的周末，因为法庭正在调解一桩民事纠纷案，白天到下面了解一整天的情况，直到下班前才赶回来。
进门看到门廊中小静的鞋子，顿时吓了我一跳。因为事先小静打电话说放假前不回来了。现在突然回来是不是病了？于是我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边慌慌张张向她的房间走去。
刚走了两步，女儿已经拉开门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妈，我没事。’
‘你不是说放假前不回来了吗？’
‘是啊，这不发生了点特殊情况吗。’
‘什么特殊情况？’
因见女儿脸色红红的，我还是不放心地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真的不是发烧，这才放下心来问：‘什么特殊情况？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吓人一跳。’
‘呵呵，妈还当我是小孩子呢？’女儿笑着说：‘今天中午才发现宿舍的卫生巾用完了。’
‘真是粗心大意，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一直以来我们母女都是用的一个牌子的卫生巾，市面上很少有卖。而我们来例假的时间也差不了几天，所以听到这里我问小静：‘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今晚学校有活动，在家吃饭就来不及了。’
没说几句话，小静就拿上卫生巾匆匆走了。”
说到这里，罗茜那张风韵不减，有着典型知识女性特征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可是她的语速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语调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宋瑾虽然很想安慰安慰她，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所以只能把茶几上放着的抽纸递过去，静静听她继续往下讲。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有个应酬，等小静走后，我匆匆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刚要走，无意中看到小静房间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忘记关了。抬脚走进去把电脑关掉，转身时却一眼看见小静遗落在床上的一条卫生巾。
最近这一两年，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关系，还是工作压力比较大的缘故，例假早已不再如以前那样规律。不是早上一两天，就是晚上一两天。本来刚才听小静那样说，我心里就已有所准备。而洗澡的时候，也已发觉下身有些不适。所以，当时随手拿起那条被小静遗落的卫生巾回卧室去了。
可是，当我要用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并不是我们母女常用的那个牌子。
这是哪里来的？
正在我疑惑不解时，留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却响了。知道是他们在催我，没顾上再去想卫生巾的事，匆忙穿好衣服走出来接了下电话，便急急忙忙走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罗茜一直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天空，从宋瑾坐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大半张脸，并不能完全看到她的眼神。
“罗阿姨，您先喝杯水吧。”
宋瑾赶忙倒了杯水，给罗茜端过去，并趁势观察了一下她仍然在流泪的眼。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孔洞？茫然？宋瑾能够找到的词语，只有这两个。
抬手把宋瑾递过去的水杯挡回来，罗茜再次开口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赶到酒店，进入房间之后，却意外发现早到的六个人中竟然有我大学时的同学。”
话题突然从杨文静身上转到了罗茜的应酬上，甚至提到了大学的同学。宋瑾不知道罗茜接下来要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