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譞璮别转头去,慢慢点上一枝檀香,烟火的气息和着檀香温暖平和的香气让我的心稍微踏实一点,却也觉得凄微了,纾染不慌不忙地将那侍婢带了出去,譞璮只扶着侍婢的手俏生生站着,微微冷笑不语,明眸皓齿,一副宜喜宜嗔的桃花面在殿中明光锦绣之下愈加娇俏秾艳,眸光娇嫩得似能滴出水来。她软绵绵道:“快进来啊,站在门口作甚?”
我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淡定道:“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又何须这样责罚于她?”
譞璮安坐在椅上,半透明的轻纱里隐约透出丰润洁白的肌肤,缕金线的月白暗花抹胸平添娇媚之色,脖颈上一串红玛瑙串汪汪如水,有嫣红晶莹的光芒似流波荡漾,一看便知名贵。她既不倨傲也不谦卑,两片红艳火烈薄唇轻合轻闭,道:“做错了事,就该受到责罚,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不值一钱的贱婢!”
譞璮舀了一匙白檀添在青花缠枝香炉里。那散碎的香如洁白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散落到炉中,袅娜的烟雾好似层层轻纱,绵软地一重又一重恣意在重重的垂锦帷帐间,如轻絮弥漫。整个大殿内恍若一潭深静的水,寂寂无声地安静了下去。
我只是摇头,笑一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浓郁味重的香吗?”
譞璮用力嗅着檀香的气息,良久方道:“以前不喜欢,是觉得宫中的檀香,味道呛人不说,何况众宫皆燃,难免俗气,而蔡府中的檀香,精细远甚宫中那些粗品,一匙不下百金之数,所以这味道……”她闭上眼,似是沉浸在在股股浓烟之中,半晌方言:“正是本帝姬所喜欢的!”
一时间殿中都默默不已,似是她悠悠反复称吟不绝的末句中心心念念回味着一句。
我微微一惊,很起身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说罢,我示意菱秋将手中的锦盒呈上。
譞璮的神情闲闲的,恍若无事一般,只走近我微微笑道:“你有心了!”转而淡淡瞟了一眼,只作不经意道:“纾染,收下吧!”
“是!”纾染从菱秋手中接过锦盒,喏喏退了出去。
我愧然而心酸,垂着眼帘道:“你在蔡府还好吗?”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春日枇杷成熟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譞璮凝神思虑,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转而轻扬齿目:“我是君,他们是臣,他们自然对我毕恭毕敬。”
譞璮语中大有深意,我正低头寻思。忽听得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一府侍急匆匆跑来,跪叩传道:“驸马到!”
譞璮并未表现得十分在意,只冷冷道:“叫他进来吧!”
循着脚步声望去,并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便见他忙跪叩道:“参见帝姬!”
我心下疑云四起,暗想:“既然譞璮已经嫁作他妇,哪有夫家下跪请安之礼?”
譞璮连眉毛也不抬一下,神色岿然不动,许久方道:“起来吧!”
眼前男子一见有生人在,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随即有些惴惴,水亮的眼眸微微低下去,踌躇道:“帝姬,已到给父亲和母亲大人问安的时辰了,我特地过来请帝姬与我一同前去。”
言语之时,我方瞧清楚,蔡鞗身着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儒雅堂凛,胸脯横阔。
譞璮低头拨着甲上镶成梅花状的珍珠,低低道:“本帝姬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免了吧!”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似檐间玎玲的风铃脆冽,譞璮瞧见我正在凝视着她,细柔的眼睛吩咐似的望向蔡鞗,“你代本帝姬前去就是,想必他们能理解的。”
“可是……”蔡鞗微显难色,退开两步,按着礼数规规矩矩,悄悄看我两眼,转头对譞璮娇怯怯道:“帝姬从进府之后就再未拜候过双亲大人,这……”
譞璮侧头想一想,脸颊有清丽透明的光泽,抚着鬓边的芙蓉花,忽而笑道:“过几日,本帝姬身子爽快了,自然会去看望二老!”
蔡鞗欲再说些什么,见譞璮已然轮起了双眼,遂不敢再作过多言语,只不情愿地应允,勉强行了一礼,道:“那帝姬好生休息便是。”说罢,便拂袖而去。
我的心内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也是怜慰,我自然也是知晓这般境况为何缘由,想到此,心里也不觉微微黯然,神色也寂寥了下来,不过倏而,我面上转了笑意,半是嗔道:“今日见到了帝姬,也算了了挂怀,望帝姬好生保养身子,以尽媳妇本分才是。”我微微福一福道:“那我先告辞了!”
譞璮以手抚一下脸颊,似乎是沉思,半晌方道:“嗯!”
我徐徐退出殿去,菱秋随在我身后,走了片刻,直到看不见譞璮殿中一行人了,方怯怯道:“小姐,茂德帝姬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心底清冷,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或许真是她身子不太舒服才会这样吧!”
刚要转身,忽然脚步停驻,眼波绵延直直飞了开去,牢牢定住在远处,蔡鞗正立于南窗之下,举步不定,似乎是在等人,我心下酸涩,正要悄然退开,可他已经瞧见了我,略略有些尴尬,道:“吴小姐!”
相对的一刻,我原以为蔡鞗会将积郁的怒气与愤恨一并爆出来,至少会克制不住跑过来狠狠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