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独山的北风吹过断崖,发出瑟瑟低吼,又再崖涧流连忘返几周,终于不再回头,径直地从黑水河上卷过。春寒料峭,饶是膘肥体壮的卷尾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极响极烈的喷嚏,乍醒馀困的他忍不住抱怨着这份苦差事:“都已经两天了,这法阵一点动静也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破碎啊……”
躺在他身边报团取暖的青叶,也被他的动静惊醒,匍匐地挪到柴火堆边,又添了几根干柴,看着残破的如同风中的蛛网一般的法阵,吐着信子道:“卷尾,做人……哦不,做妖要有耐心。”
“哎,真想一口气把法阵撞碎……”卷尾发泄着牢骚,又不免想起先前战斗中,那只不小心撞入法阵的猪妖,顷刻被法阵绞成肉酱,仍心有余悸的打了一个冷颤。再转向看着青叶,看见他眼神里有着和自己同样的后怕。
“你个冷血动物,你打什么寒颤?”
“要你管……”作为一只高傲的蛇妖,青叶不屑反驳,将篝火底下的死灰挑走后,又往卷尾的方向游去。
只是青叶还没有移动两步,东独山体毫无征兆地猝然震动。卷缩地躺在地上的卷尾一下子蹦了起来,在地上滚爬着挪到青叶旁边的开阔地带,二妖不知所措。只听一片尖锐的啼鸣,群鸟高飞,顿时遮住了月光。更有大量的野兽,从林中深处,疯狂地窜出,有的竟不辨方向,直接撞向树干,晕乎过去。卷尾和青叶已经成妖多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跟着兽潮撤退。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隆声,整座山体从半腰中垮塌。滚石落下,激起烟尘滚滚,迷迷蒙蒙,障人耳目。这大自然最生猛的一次怒吼之后,夜,又重归于宁静,只剩一些惊魂未定的小兽,嗷嗷地叫唤着,呼唤着失散的母亲。
待灰尘落定,卷尾和青叶又绕过断树碎石,回到先前驻守的位置,在看四周,早已经被山土掩埋,废墟中只有残枝败叶,还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规整石砖,再说法阵,哪里还能寻见。
卷尾看着夜空,那一层沙土还悬浮在空中,东独山削去半截,浊月便好似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卷尾有思绪,青叶不问,安静地打断道:“走吧,去山背,向猪牙川统领报道吧。”
东独山山背,坡度缓缓。猪牙川带着一行猪妖,四散寻找。猪牙川试问自己在寻找什么,是人族手下败将江望辰,还是救命恩人花幽幽,还是再找寻一直浮现在脑海里,小红蹄风姿绰约的身影,不得而知。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强烈震感,让他更显得心烦意乱。好在震感来得突然,去得更为轻快。
猪牙川又绕过一段山间小溪,眼前一位身着紫纱纤衣的女子出现在眼前,两日不见,本就瘦如柳条的花幽幽,此刻在月下,更显单薄。猪牙川带着三两小兵,小跑而来,道:“出……出来了?”
花幽幽看了猪牙川一脸,那丑陋的脸上明显无处可藏的局促,大声爽朗地回道:“嗯!”
“那……那个人类小子呢?”
“不知道,一入法阵,我就没有再看到他了。”花幽幽将嗓音提高,很自然地回答道,又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猪牙川闻花幽幽刻意提高的声音,又看她身后一片幽暗色的森林,连树叶都一动不动地,也不多问什么,如实回答道:“是曼巴让我们在山头巡逻,一来看看有没有残余的人类余党,二来就是等法阵破碎,或则等你们出来,不想今晚恰巧在这遇到了你。怎么样,法阵里面的空间都有些什么?”
花幽幽一边继续擦去着身上的污浊,一边玩笑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难道要让我这个饿了一天一夜的弱女子在这和你慢慢聊吗?”
“要不,你先回千叶林的紫藤屋中休息,过几日再细谈如何?”
“那小女子就先谢过猪牙川统领的体谅咯。”花幽幽喜笑颜开。
猪牙川没再多看一眼花幽幽一眼,也不再多说,转头就走,心中又想起了小红蹄美丽的容颜:“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瘦,还是小红蹄的虎背熊腰才够壮丽辽阔。”
江望辰躲在一块巨石的背后,将猪牙川和花幽幽的对话情景都看在眼里,目送花幽幽背对着他招手道别,他自己的那一句再见,却无法说出口。那一抹背影,在心中定格很久。
林风吹拂着夜色,簌簌之声,像是一首陌生的歌,在山林轻扬。江望辰借着月光,扶着周侧的林木来到山脚边,又将捡来的野兔烤熟后,饿了两天的他,很快就将一整只兔子下肚,顿时一阵饱腹感催生困意,便倚靠在一块圆滑的巨石上打起了盹。
清晨,一抹阳光悄然推开薄雾,落在满目疮痍的山体中,那横切的巨大创伤,岁月终会将其慢慢愈合,就像那来过的人,岁月也会慢慢的将他遗忘。
江望辰尽量避开大道,在树丛中披荆斩棘地前进着,终于赶在日头攀升到正上空前,走出了东独山林,来到一条羊肠小道前。这条小道有个平凡俗套的名字――家归道。是猎人们打猎回家的路。江望辰忍不住将歪立的路牌扶正,心中沉沉的落寞,又不愿多想,低着头,快步地穿过小道。一下子便站在了边城脚下,城门口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也不知道再讨论着什么,江望辰心想,一定是边城卫队失败之后张贴出来禁止入林的告示吧,又不免怨自己没有保护好边城的百姓。江望辰礼貌地说道:“让让,让我看看……”便努力地向人群中心挤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