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灯闪亮，偶尔的路人穿行于灯光之间。
下班了，所有人都下班了。打烊的打烊，收官的收官，都差不多了，没有声音，就好像一片废墟，一点一点的声音都没有。
“我今天去看了展文。”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那张冷冷的脸。
“展文醒了。他说的一些事情，我，难以置信。”那张冷冷的脸动了，嘴角缓慢张动。
“我录了音，保存了文件，也备份了文件。我相信这里面有我要的答案。你最好也听一遍。”
那张冷冷的脸继续说着，她有点在想，如果有一天那张脸忽然间，融化了，怎么样？会不会很好看，就好像。。。。。比斯开湾上方的晴朗阳光，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沉迷于那种安逸享乐的生活，也让人睁不开眼，害怕一睁眼不是那照亮世界的光芒，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关于我的住所事情，感谢你的萧主管，他给了我一串钥匙，我在酒吧里住下了。”
“另外，提醒一句，那个萧正德，并非什么善茬。多多注意。你是我临死之前，世上不多的朋友了。”
“保重。”
录音结束，她觉得有点可笑，什么叫。。。。。。。不多的朋友了？难道至始至终，真的，只有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拖着沉重的步伐，地下是岩浆，天空下着雨，可他还是固执地，就像个小孩子，傻里傻气的小孩子，往前走，即便这条路通往死亡。
白梓潼看着手机里的那封文件，好像看到了今天那个老人。
“在想什么呢？”吴传庭扭过头，看了看白梓潼。6.0t大功率涡轮增压，发动机嘶吼着，宣泄着满腔热情，毫无疑问，这是一辆顶级跑车，没有一辆轿车会无缘无故装上6.0t的涡轮增压发动机。
“没有想什么。很累。”白梓潼看向窗外，半边的侧脸融入黑暗中。吴传庭静静地看着白梓潼的侧颜，随即忽然扭过头去。红灯了。
“你也确实很累了，姐姐。”百子亭摆摆手，无奈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懒散。她坐在车子的右边，白梓潼坐在车子的左边，她就好像是白梓潼的另一半，她也是白梓潼镜子中的自己，她们是姐妹，也是同一个人。
“哼哼。时间暂停，不累吗？”白梓潼微微一笑，眼眸深处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神色。
“一点都不累啊，时间暂停，为了自己的亲人时间暂停，一点都不累啊。”百子亭学着白梓潼的动作与神态，白梓潼笑她也笑，白梓潼摆手她也摆手，“为了自己的亲人付出点什么代价，不是很值得吗？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姐姐，你要记住这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我自己还有个妹妹。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不，你明明知道一切的，你只是不想回头。”百子亭看向白梓潼，白梓潼看向百子亭，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织，看不见的流光四溢，两个人在时间中穿梭，背后是一片空白，“你怕你回头，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也害怕你回头，你就失去了一切。你其实记得一切，也拥有一切。但你，懦弱地放弃了这些，选择了苟且偷生。”
“对啊，你曾经是有个妹妹的，在，几千年吧，那个时候，只有我，跟你。你知道吗，汉字的笔画中，朋友十二画，恋人十二画，爱人十二画，家人十二画，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十二，姐姐，可你给我的备注却是十三，所以我是多余的那个。十二个小时，十二个月，十二生肖，十二点是一个半钟，多么美好的数字。十三呢，西方人把它当做不完美的含义，是个走霉运的数字。对于你来说，我就是那么的多余吗？”百子亭看向白梓潼，眼睛中有酸楚，还有酸楚，“难道你就真的，永远，不在乎，一个人吗？”
白梓潼顿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再一次被人捏住了，她张了张嘴：“可我对于你来说，不就是十一吗？朋友也不是，恋人不可能，爱人不可能，家人吗？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每个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就是那么一点点，就好像屏障，挡在了我们两个中间。”
忽然间，白梓潼呼吸猛地一滞，她无法呼吸，她被这如海潮一般无穷无尽的悲伤淹没了，她没有半点力量去反抗，她甚至不想反抗，心底里竟然弥漫着的是一股兔死狐悲的伤感，大脑停止思考，全身放松，这是，大海对她的咆哮，对她的嘶鸣，对她的复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游离在世界之外，她，无处可逃。
“所以啊，我才说，力量，是多么的令人向往啊。有了力量，就可以打碎这个屏障了，不对吗？多么令人，向往的力量啊。”百子亭扭过头去，看向窗外，黄金色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点燃，白梓潼窒息了，她在那个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看见了一个浑身杀气的自己，那个自己是多么的绝望，让人心痛，让人心碎，也终将杀尽江南百万兵，杀身成仁，怒斩天下枭雄。
“把这句话刻在你的心里，姐姐。”百子亭又扭过头来，大大的眼睛一睁一眨，可白梓潼看不到一点可爱的气息，瞳孔的深处是一个撕心裂肺在狂吼的灵魂。百子亭一点一点贴近白梓潼，最后竟然把白梓潼压在了身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梓潼：“杀掉了所有人，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了，每一个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