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的,稍有神志清明的时刻,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泣涕声,她就在想,这个梦咋还不醒?这是给鬼压床了?拼了老命地想睁眼,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浑身还忽冷忽热,汗涔涔的
李郎中撤针,心下稍安。
“大人,小娘子病势凶险,若过得今夜,就无大碍。”
李郎中揖礼道,
“如此,就多谢李老先生了!辛苦您守一夜。”杜辰双手抱拳,做了礼
“大人言重了。令公子尚年幼,不好与令嫒久处,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爹,阿娘!我穿得暖,身子好,我想守着阿姊。”杜衡用湿漉漉的眸子和杜辰对视着
杜辰紧了紧郑氏的手,郑氏侧头看了看,就弯腰抱了抱杜衡
“衡哥儿,乖~你阿姊知道你念着她,她会欢喜的。现下,衡哥儿陪阿娘去歇会儿可好?阿娘守了你阿姊一天,今晚你阿姊就让你爹爹和李爷爷守,咱娘儿俩明天一早来换他们,可好?”
“...嗯,那就多谢李爷爷了。阿爹,我和阿娘明早来换你们。”杜衡从郑氏怀里钻了出来,站直了身子,学了父亲作揖的模样,对着李郎中一揖到底。
“小郎君言重了。快快请起。”李郎中心下赞叹,这孩子真是知事守礼。
郑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侧脸,牵了儿子,出门了。
翌日天刚拂晓,杜衡就睁眼了,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娘亲,就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刚拿起衣裳,
“衡哥儿醒了?来,阿娘给你穿,”
郑氏是合衣睡的,女儿病势缠绵,她哪有心思休息,哄了儿子睡下后,睁眼到深夜,起身做了早饭,温在锅里才回房躺了躺,所以儿子一动,她就醒了。
母子俩拿食盒装好早饭就去了杜沅房间,
“官人,阿沅可见好了?快。沅娘我来看着?”
郑氏屈膝在杜辰身侧,温声细问
“娘子勿要忧心,李老先生妙手,说是无大碍了,”
“杜娘子宽心,小娘子病势稳住了,辰时老朽再来行一次针,就无碍了。”
“多谢李郎中妙手!”郑氏深深一福,眼尾通红
“杜娘子快起,老朽担不起!”李郎中忙侧身回避
“李老先生圣手!还请先生入内洗漱,用些饭食再行针!”杜辰扶起妻子,缓声道
辰时二刻的杜沅终于掀开了眼皮,入眼所及,古香古色,雕花镂空木床,青色帷帐,繁复绣色的被套,簪了根雕花银簪,配绛紫色绢花的娘,一身草绿色儒裙,身着金线描边窄袖杏色褙子坐在床侧,看杜沅睁了眼,微红的桃花眼顿时泪盈于睫,当真是欲语还休,风情无限
一个身着核桃色袍子的小正太趴在自己头上,双手撑在床上,两只大眼珠子盯着杜沅,撇着嘴,一眼没错,满脸欢喜,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爹,左手摸了摸杜沅的发丝,右手拍了拍杜衡肩头,笑得眉目舒展
“好,沅娘睡醒了!想吃点什么用粥呢?想吃什么阿爹就买什么!”
“呜..额..咳咳~”
“来,喝点水,嗓子干咧难受吧?这是放凉的开水,快用点润润嗓儿。往日沅娘喜欢东市李阿婆家的酱豆腐,还有许家食店的辣菜饼,官人手脚快,去买些回来罢!”郑氏喂了杜沅喝水,冲杜辰俏皮眨了眨眼
“是,娘子吩咐,为夫这就出门给我家阿沅买去。”杜辰嘴角上扬,还故意双手作揖,扮小厮模样
这个世界太过于陌生,许念,哦不,杜沅虽然有满肚子疑惑想问,却也被这夫妻逗趣的模样惹笑了,却忽觉左手背被烫了下,偏头,杜衡跪坐在她身侧,双手握着她的左手,大大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一颗颗地砸在她的手背,这些日子姐姐昏迷不醒,高烧不退,饶是杜衡只有三岁多,也怕极了姐姐就这么一直躺着,再不睁眼了,爹娘未曾责备他,只前两日他守在姐姐床边,偷着哭的时候,爹爹把他抱在怀里,待他哭累了,才说,他这是见义勇为,做得很好,只下次要量力而行,因为他若有伤损,爹娘会伤心得肝肠寸断,就像他如今这般,哭到不能自己。男孩子不能轻易流眼泪,下次做得更好就好了。杜衡懵懵懂懂地打着哭嗝儿应了。如今,见姐姐睁眼了,还冲他笑,他就又没忍住,他还是做个小孩儿罢,他想他是做不来不哭的了。
或许血脉至亲是真的有感应的,看到小正太这撇嘴落泪的模样,杜沅没来由地心头酸涩,抬起手,抹着小男孩的眼角眉梢,杜衡低下头,配合着自己阿姐的动作,
看着小孩儿乖巧的模样,杜沅也扯了扯嘴角。用手抚着他的脸颊,食指戳了戳他嘴角
杜衡扯开嘴笑了,直接躺倒在杜沅身侧,两人都侧着身子,看着对方。孩子的眼神是最清澈干净的。杜沅看着看着,就不希望这只是梦了,因为这梦太美好了,让她甘愿沉溺,不愿清醒。她不想纠结了,因为她纠结不出来,解释不了,也不想去为难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所以,对她来说既然是无解,那就沉沦吧。
况且还有这么个满眼都是她的弟弟,这么有爱温暖的父母,这个梦对她已很是不错了。死过一次才知道生的可贵。
既然她活了,就一定是要好好活的。
杜辰夫妻俩看着俩孩子的举动,也眼眶微红,杜辰揽了揽妻子的肩,用力握了握,侧头吻了下妻子发髻,才转身出门
“衡哥儿,就烦劳你陪着你阿姊可以吗?阿娘去把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