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末将当年去南寺求方配得的药,要二十六味药材才能配成……所幸现在是冬日,否则您的伤可就有些悬了。”
“嗯,”奚言面目淡漠,他现在已经不大关心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明日以后,自己到底会活下去还是被杀死,于他内心而言,已经没有了多少区别。
屋中是良久的静默,屋外又传来北风拍打门窗的声音。
忽而,奚言有些突兀地问:“你说,兄长为什么非要自尽?他活着……不是更能号令这支军队么?”
刘沛棋顿了顿,又长叹了一声,方悠悠道:“将军啊,侯爷若是不死,那这些军士会如此齐心么?”
“只是为了这个?兄长就不惜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性命,还有麾下无数将士的性命?”
刘沛棋眼神一凝,他也为桓国候的死而悲痛,但他知道若想将军队牢牢掌在手中,奚栾是唯一能成全这件事的人。
“侯爷对大赵朝廷实在是太失望了,所以他才在军中到处安插人手,在军中建立无上威望……但是要将这些威望化为对奚氏的忠心,侯爷只有死,才能给您这个契机啊……破而后立,侯爷如是,您亦如是!”
“是么?”奚言眸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语声也有些惨淡,“我要这些军队的忠心做什么?士兵们对兄长的忠心,与奚氏一族又有什么关系?”
刘沛棋长叹一声,他知道奚言在这件事中有多受伤,但他还是硬着心肠,将奚栾那些冰冷的权谋再度说给他听。
“军中最讲义气,士兵们谁都不会忘记……是侯爷带着他们打出下津关,是在侯爷的调度下,大赵才在短短一月中收复九成失地!”
说到此处,刘沛棋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奚言,“但是侯爷一死,普通兵士根本不会知道侯爷真正的死因。他们只会以为是皇帝忌惮英才,才让侯爷远死在关外!”
“原来却是这样,”年轻将军的声音已近似于呢喃,“再加上你们早已布置好的挑唆,士兵们当然肯随我叛离大赵,去进行所谓的复仇……你出去吧。”
刘沛棋什么都没有说,将药留下后就推门出去了。
他知道,在奚栾的整个布局中,奚言其实才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一个。他失去了最为敬重的兄长,失掉了奚氏一族百年的门楣,失去了自己原本忠纯的名声……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在最受打击的时候肩负起数万人的生死。只是很多时候,大家都忘了……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曾是锦绣世家中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