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朱佑樘大手一挥,放下朱笔,微笑说道。这位十几年来一向宽厚仁和勤于朝政的中兴之主,虽年龄不大,但这时也已显出暮色,若能仔细观看,两眼之中透出的,是说不清的疲惫。
不多时,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人驶进了大殿,随后在大殿中央,单膝下跪道:“臣,牟斌,参见陛下。”
“呵呵,牟斌啊,起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牟斌中气十足的答道,而后站直了身,静立于大殿之中。
“牟斌啊,有什么事吗?”弘治皇帝眯着眼睛笑答道。
这位天子亲卫的指挥使大人,他是越看越顺眼,牟斌为人正直,不与奸党同流合污,一心一意的就为大明朝着想,这些忠正耿直性格都都深得弘治的喜爱。而锦衣卫作为颇受争议的国家暴力机构,牟斌担任指挥使期间,不惧朝中权贵,只听命于朱佑樘一人,敢于同邪恶势力做斗争。当时,锦衣卫在朝臣们和民众的印象中不再是血腥与恐怖,而是充满了公正与仁厚。这一切的一切也对了朱佑樘这个主张在管理国家上施行“仁”政君主的胃口。
“陛下,南边的那起军械走私案已基本调查清楚。”牟斌理了理衣袖,仰头望着弘治皇帝说道。
“哦?这事过去不短的时间了,是与我所料一般吗?”弘治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本,缓缓问道。
“正如陛下所料,此事于江南军器局和南边的那位爷是脱不了干系的。”牟斌虎手一拱,回答道。
大殿上方正襟危坐的弘治皇帝沉默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似在思虑着些什么,不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唔,那些奴婢也就算了,但真想不到我朱家的子孙也能做出这等祸家害国之事。”
弘治托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闭眼道。虽然此刻弘治皇帝的语气还是不急不慢,面色并无异常,但与他熟悉的人就应该能听出他隐藏的怒火。
“陛下,还有南镇抚司千户林永全昨日急递,永清县的主簿兼县丞杨志与师爷陈临常勾结宁王与江南军器局,为虎作伥,将我大明重要的一县之地作为奸党的物资转运枢纽,私通鞑靼,从中谋利。”
牟斌一脸正色,诉说着案情,等待弘治的回应。
“永清?呵呵,如此重要交通重县的长官竟然腐败至此,是不是哪天鞑靼打进了居庸关,兵临京城了他们才愿意?当真可恶如斯。”弘治揉碎了一团纸,阴沉着脸道:“主簿师爷?那永清县的县令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参与此事?”
“回陛下,据臣了解,以及林永全昨日发来的密函,永清县令王贸并未参与此事,且案发以来,永清王贸也极力配合朝廷调查此事。”
“唔,看来我大明的官员还是良善居多,似杨志陈临常这等奸逆,终是少数的。”弘治爷理了理唇下的胡须,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道:“杨志与陈临常二人便不用说了,依大明律,该当凌迟。那这个王贸,虽未有参与此事,即便如此,起码是一个失察之罪在所难免吧?”
“回陛下,王贸的失察之责定是难免,身为一县堂官,竟让下面的人蒙蔽如此之久,当真视为无能,臣正想请教陛下,这王贸该如何定罪。”
“王贸身居一县堂官,纵容手下之人为非作歹,遭蒙蔽至今竟无丝毫察觉,确是难逃干系,但念在其极力配合朝廷调查此案,且为人耿直忠正,这样吧,前些日子浙江有一县还缺个县丞,就贬其去此处赴任吧。牟卿,你以为如何?”弘治脸色恢复正常,思虑一会儿说道。
“陛下,这万万不妥啊,若只是贬官一级,这教训未免也太轻了些,朝臣不服,天下不服,若今后所有的官员都有样学样,如同王贸一般玩忽懈怠,长此以往,那我大明国将不国啊,望陛下三思!”牟斌向前走了两步,仰起头扯着嗓子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啊?”弘治笑道,他很喜欢臣子们能够提出不同的建议,互相商讨。
“回陛下,若是往常小事,贬官一级也就足够了,但军械走私和通敌都不是小事情,王贸虽无通敌之嫌,但却有失察之责,臣以为,王贸该收入诏狱,关押一年,若一年之后再入仕途,臣相信,这对他也是能有好处的。”牟斌正色道。
“唉,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如此,便将王贸暂时收入诏狱,一年之后,再重新启用。这一年里,你切不可为难与他。”弘治对着牟斌挥了挥手道。
“陛下圣明,请陛下放心,臣一切自当依律法行事。”牟斌拱手答道。
“永清那些助纣为虐的奸党说完了,现在我们该说说南边的宁王了。”弘治闭着眼用手揉着耳边的太阳穴,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