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进入崇政殿的时候,姬婴已经跪在那里多时了。他父皇沉如玄铁的脸和周围手握兵刃的密卫,让周琰的眼皮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周琰行了大礼,说:“儿臣奉召见驾,不知父皇有何差遣?”
“楚王,你当真不知道朕为什么让你进宫吗?”周汝康冷冷地问,
一声“楚王”让周琰的心颤了颤:“儿臣……不知。”
“不知?那你就没什么话对朕说了?”
“儿臣有话说。”周琰低着头,双手撑地说,“儿臣状告姬婴行刺朝廷重臣之罪!”
“哦?你说姬婴行刺了谁?”
周琰的头埋的更低:“姬婴派兵闯入了儿臣的王府,欲做行刺之事,后被儿臣察觉,逃走了。”
姬婴朝周琰拜了一拜,说:“微臣冤枉。微臣一直在殿外候旨,怎么能带兵入楚王府呢?”
“假手他人也未可知啊。”
“殿下,您一口咬定微臣去王府行刺,那楚王府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伤亡如何?”
周琰看到姬婴恍若无害的脸,顿时明白了。全府上下无人受伤,就算下人们被迷昏,也很快醒了,毫无证据。若说损失,只有地牢里的人质,但这件事又不能让陛下知道。如此说来,无论他怎么说,陛下都不会相信了。
周汝康等急了,催促道:“姬婴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嗯……并无人员伤亡,也无物品丢失。”
周汝康怒极反笑:“既无人员伤亡,也无物品丢失,你凭什么说有人闯进你的王府,又凭什么说是姬婴派人去的?”
“这……”
“没话说了?”周汝康说,“既如此,朕来问问你,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爆炸?儿臣不知道什么爆炸。”
周汝康站起来,走到案桌前,问:“你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你竟然说不知道?”
“儿臣惶恐,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爆炸。”
“那你看看这个东西,”周汝康将一个烧焦的铭牌扔到周琰面前,“这是禁军在姬府的废墟中捡到的,你看看眼不眼熟。”
这是含影司的铭牌,只有几个首领有资格佩戴,现在被禁军从爆炸的废墟中发现,这说明,他的含影司损失惨重,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不会有几个活着的。既如此,他没必要承认含影司是他的:“儿臣不认识。”
“你不认识?好好好,亏了那些人为你卖命,现在你倒推的一干二净了。那些人就算死了,也会记住楚王你的‘大恩大德’的!”
楚王额头点地,不敢言语。
“陛下,”姬婴说,“微臣几次险些命丧这些杀手之手,此次更是全府被毁。若不是贱内去隔壁抚谕使侯大人的府上做客,怕是也要葬身火海。请陛下明察,还臣公道!”
周琰慌不择言,说:“姬婴,你可不要贼喊捉贼,本王若真的能用火药,会让自己的人送命?”
“殿下这是承认含影司是殿下豢养的了?”
周琰后悔自己的失言:“不,本王才没有什么含影司。”
“既然你不承认含影司是你的,那么刺杀众位大臣的罪就更不会承认了。那好,朕再问你,”周汝康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三年前朕吃了金丹中毒昏迷的事,你还记得吧?”
周琰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说:“儿臣当然记得。”
“那你给朕说说,你在其中做了些什么好事?”
“儿臣……儿臣一直……一直服侍在父皇身边,端汤喂药,不敢稍有差池。”
“这么说起来,你可算是忠臣孝子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希望父皇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周汝康冷笑一声:“好个‘身体康健,万寿无疆’。可近来朕怎么听说,朕当初服用的金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呢?”
“是么?那……”
“周琰!你这畜生!”周汝康愤怒地将周琰踹倒在地,“枉朕宠你这么多年,你却一心想要谋害朕,登基为帝。”
周琰爬起来,抱住周汝康的腿,哭喊道:“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做这样的事!”
“你还敢狡辩!游牧野查出了真相,你竟然拿他全族的命做要挟。如今游牧野不忿于你的恶行,上表指控,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喊冤?不然朕就传游牧野来跟你当庭对峙!”
游牧野?周琰心脏狂跳。游牧野的兄弟们已经被姬婴救走,游牧野绝不会再受他摆布,皇上一旦从游牧野嘴里听到任何不利于他的言辞,他就真的完了!
周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哭着向周汝康忏悔:“父皇,父皇您饶了儿臣这一次吧!父皇,儿臣当初也是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事后……事后儿臣也非常后悔。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看在儿臣先去的母后的面子上,饶了儿臣这条狗命吧……”
说起先皇后,周汝康的心稍稍软了一些,他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四儿子,默默无声。
“陛下,”姬婴适时进言,“纵然陛下慈父胸怀,但京城大臣连环被杀案还需有个结果。众位大人劳苦功高,深受爱戴,如今含冤惨死,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还有,臣斗胆问陛下一句,各个府上丢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臣结案时该如何记录?”
大周军事布防图,提到这个东西,周汝康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无论谁得到了整张布防图,就相当于掌握了大周军事命脉,足以与皇帝抗衡。周琰不惜派杀手杀掉这么多朝廷重臣,岂是一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