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皇后亲临清净观,枯荣上师却未能起身相迎。
负责服侍他的童子告诉姚皇后,老国师这些日子时睡时醒,精神一直不济。
姚皇后秀眉微蹙,问秋墨说:“本宫记得,前些日子你领太医过来为老国师把过脉?”
“是。”秋墨答道,“太医说老国师年老体弱,需得卧床静养,精心调养一番。”
她对秋墨的回答不甚满意,又问道:“没查出来是什么病么?”
秋墨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只说是陈年旧疾。”
姚皇后不再问她,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病去如抽丝,老国师这病去势倒是绵长。”
那童子听不懂她的意思,憋红了脸垂首立在一旁。
秋墨忙提醒那童子说:“进去通传一声,就说皇后娘娘有事要见国师大人。”
等到亲眼见了枯荣上师的病容,姚皇后才相信太医对此束手无策。
枯荣上师病恹恹地躺在榻上,整个人看上去干瘪如桃核。
姚皇后行至榻前,他艰难地转动那双黄浊的眼珠,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隆声。
他想示意童子扶他起身,脑袋一偏,嘴角便流出一串涎液。
“罢了,国师抱恙在身,不必行礼了。”
姚皇后压下心中的嫌恶感,温和地笑道:“本宫听闻国师久病不愈,特意过来探望一番。”
她原想请枯荣上师出面,亲自在先帝灵前主持一场法事。
但枯荣上师形容枯槁,气若游丝,怕是连床都下不得。
“秋墨,”姚皇后吩咐道,“回头再请几位太医过来问诊。”
她又简单问了枯荣上师的饮食起居,很快起身离开了清净观。
路上,秋墨问她说:“娘娘,既然要做法事平息宫中闹鬼的流言,为何不请少国师主持?”
柳亭川是枯荣上师唯一的嫡传弟子,在宫中的威望不亚于师父。
但姚皇后一想起他,就会想起那头银发,那双无波古井般的眼睛。
他太不真实了。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像是在她心中生了根一样。
姚皇后叹了口气,说:“他曾预言紫微星沉,本宫命他收回预言他也不肯。”
秋墨点点头,“娘娘是觉得少国师不够听话?”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可记得三公主出生当日,他也说过什么‘青鸾出,天下宁’?”
柳亭川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将她拔掉淑妃这根肉中刺的良机断送了。
姚皇后的眸色渐冷,低声道:“此人又何止是不听话。”
秋墨劝她说:“娘娘,但宫中闹鬼的流言还是得尽快平息下去。”
否则,前朝后宫流言四起,质疑她这六宫主位无能,不配坐上太后的位置。
姚皇后哂笑道:“本宫入宫二十年,吃人的人见得多了,吃人的鬼倒还没见过。”
秋墨答道:“娘娘虽然不信,但宫里的人都看着呢。”
“娘娘不妨放出话去,请那少国师驱邪,”她的笑容冷酷,“成,则是娘娘的福泽护佑。”
不成,现成的替死鬼也有了。
姚皇后走了一会儿,枯荣上师闭上眼,缓缓用指腹拭去唇角的涎液。
童子悄悄向他禀报了宫中的动向。
他重新张开眼时,那双眼精明冷酷,不见一丝浑浊。
枯荣上师依然躺在原处,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这宫中,还不够乱。
这边灵堂闹鬼,那边先帝托梦。
先帝竟托梦给以前最不得宠的三公主楚宁。
而这场梦,惊动了前朝后宫。
只因楚宁说,先帝在梦中命她执玺。
执玺,意味着掌权。
掌的是决定天下苍生生死的大权。
起先,姚皇后不信,说是楚宁太过思念父皇,才会说出这种胡话。
但信王很快将几位重臣都请进宫来。
姚星原一来就讥笑说:“三公主连玉玺都没见过,莫不是以为执玺和捡石子一样简单?”
汪麒堂也心怀疑虑,摇头道:“恕老臣直言,此事绝非儿戏,三公主慎言啊。”
楚宁见他们都不信她,便笑道:“几位大人都觉得本宫是在胡诌吗?”
“拿臣等寻开心呗。”姚星原没好气地说道,“信王殿下,此等无稽之谈无需再议了吧?”
施以怀冷嘲道:“白日青天的,三公主倒是会做梦得很。”
他一语双关,讥讽楚宁做的是一场白日梦。
姚星原见无人信服,立刻叫嚣道:“先帝大丧,三公主出言不逊,是何居心?”
施以怀直接告退,说道:“臣府中有事,便不留下来听三公主说梦话了。”
信王手中的折扇一挥,拦住他的去路,微笑道:“施大人且慢。”
汪麒堂看出信王有意偏袒楚宁,心中担忧,面露难色道:“三公主,口说无凭呐。”
楚宁处于下风,姚星原得意地问道:“三公主说是先帝命你执玺,臣只问一句,玉玺呢?”
宫变后,姚皇后立即命人搜宫。
但她手下的宫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传国玉玺。
听到这句话,姚皇后终于抬起头,眯起眼看向楚宁。
楚宁泰然自若地答道:“就在大殿里。”
“不可能!”姚皇后厉声说道。
两人的话音一落,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古怪。
楚宁似笑非笑地看向姚皇后,故意要等着她先开口。
姚皇后自觉失言,只得解释道:“宫变后,本宫担心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