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汽笛长鸣,火车进站,缓缓停靠。
夏佐走到车门,看了看离地面半米高的两级阶梯,估算了下自己“走路”技能的熟练度,默默的先将沉重的帆布背包扔下去,再双腿弯曲,小腿肌肉和腰腹同时发力,起跳——
法师大人在列车员诧异的目光中,成功的跨过车门的两级台阶和二十厘米的缝隙,踏上了月台。
白山县的火车站是个小站,露天的站台连张遮雨棚都没有。八月的阳光热情火辣,毫不婉转的直射下来,对人群告白着滚烫的爱意。
夏佐安静的站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央。
活力四射的光线,暖暖的晒在身上,带着轻微的灼烫感;嘈杂的人群在阳光的督促下,匆匆忙忙的上车,慌慌张张的告别。这是与冰冷寂静的魔法塔截然不同的喧嚣。
此时夏佐才有了点回到地球的真实感。
“小佐!”重重的巴掌拍在肩膀上。
夏佐转头,看到一个面容黝黑,剃着板寸的高大青年对他咧着嘴笑,两排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这小子!总算回来啦!”青年大笑着,在法师大人反应过来之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熊抱。“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声?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出来进货,不就错过了吗?”
儿时的玩伴——赵玉柱。夏佐迅速将眼前的壮实汉子与记忆里某个爬树掏鸟,下水摸鱼的高、黑、憨对上了号。
对地球上的人,他们分别的时间仅仅是去读大学的短短四年;对夏佐来说,却是费恩大陆的漫长千载。时光长得几乎快要让过目不忘的记忆,模糊了赵玉柱的面容。
真是好久不见。法师大人沧桑的感叹,心里难得的产生了某种迫切的情绪,只觉得一大串的问题堵在胸口,亟待脱口而出:
不知道大家都还好吗?四爷爷还有没有力气挥舞那根老拐棍,追得村里那些熊孩子鸡飞狗跳?赵玉柱他爹的腿有没有好点?村里最漂亮的一枝花小芳嫁人了吗?还有村口那颗根须虬结的老枣树结的大红枣是不是还那么甜……
“怎么不说话?”赵玉柱纳闷的搂着夏佐的肩膀,诧异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兄弟为啥突然变成了闷葫芦。他抬头看了看毒辣的日头,又有些担忧,“晒太久中暑了?”
“没。”法师大人噎了一下,干巴巴的吐出个字。原来刚才那一大串话都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真的说出来吗?
原谅这个魔法塔里只有魔像傀儡和魔法生物,平时交流只需要想的宅法师吧!这么多年没使用,总得给可怜的声带一点适应时间。
赵玉柱听到这仿佛锈铁锯锯木头一样低哑喑沉的声音,更担心了。他一把提起夏佐放在旁边的背包,拉着人就往站台旁的小卖部走,“先去那边躲躲,等太阳下山我们再回村!”
小卖部离车站十几米远,没多久就走到。小店外竖着张硬纸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干杂店”三个红字当招牌,店里货架上摆了些油盐和方便面等廉价副食。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靠着柜台打瞌睡。
赵玉柱先把人推到小卖部的吊扇下吹风,头也不回的喊,“小英嫂,拿根绿豆冰棍儿!”放下背包,擦了把汗,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个烟盒,再从那一叠卷得整整齐齐的零钞中,抽出张五毛的角票来,凑到老板娘面前大喊,“快点!”
老板娘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了,一把抓过钱,做惊讶状的拍了拍高耸的胸脯,随口抱怨:“急啥呢?这不来了吗!”说完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的打开冰柜,翻出一根包着塑料纸的绿豆棒冰。
这种本地土产的棒冰便宜、解暑,褐色的冰棒上端点缀着几颗绿豆,看起来清凉可爱。赵玉柱粗大的手指小心灵活的撕开包装纸,献宝似的递到夏佐面前。
“哎?这个帅小伙子是谁呀?瞧着挺面生的!”老板娘看到夏佐眼睛一亮。
“这是我弟!”赵玉柱得意洋洋的炫耀,“没见过这么帅的吧?这可是咱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高考状元!当年还上电视了呢!”
“哦——大学生啊!”老板娘拉长了语调,想起四年前县里镇上到处悬挂的横幅,装作不经意的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含笑的眼眸朝一直沉默的夏佐看去。
这是雌性生物本能的在向优秀的雄性展现自己。对生物习性了解透彻的法师大人不着边际的想。
“快吃啊!化了多可惜!”赵玉柱见夏佐半天没有反应,手里捏着冰棍往前递了递。
此时的气温很高,冰棍出了冰箱就开始融化,透明的液体流到了黝黑的手指上,冰冰凉凉的。赵玉柱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夏佐看着他滑动的喉结,沉默的接过冰棍,从牛仔裤里掏出一块钱,放在冰柜的玻璃盖子上,指着冰柜里的一支雪糕,看向老板娘。
精明的老板娘会意的笑起来,把那支雪糕拿给赵玉柱。
赵玉柱慌忙推拒:“这个太贵了,我要那种两毛钱一根的就可以了!小英嫂你赶快放进去,化了我们可不赔啊!”
“你就拿着吧!”老板娘强硬的将雪糕塞到他手里,“咱店儿小本生意,概不退货!”
赵玉柱只好接过了雪糕。
“吃。”夏佐见他拿着雪糕发愣,催促了一句,将手里的绿豆冰放进口中,轻轻舔了一口。
赵玉柱就咧嘴憨笑。
兄弟俩坐在老板娘借的塑料板凳上,惬意的吹着风扇,吃着清甜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