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脸色阴沉,微有怒色。
“老跑到孤这里来告状。说她们两个,女扮男装,搅了贡院科考,耽误了吉时。害的秋闱晚了三刻方开。真是胡闹!”
午间时,皇后在内苑便听人说了此事,当时也是大惊失色。这两个孩子虽然平日胆大妄为,但总不是出格的错,无非是打鸟捉鱼,爬墙取花,孩子家淘气玩耍,圣人也对她们纵容许多。然而秋闱科考是朝纲大事,陛下近来忧心忡忡,此时定然发怒,所以才特地呈了糖水过来赔罪。
此时见他说起,只是装作不知的样子,替她二人遮掩,实在不行便佯做数落一番,劝他消了怒气才好。
“这....,陛下,她两个女子,即使化了男装,若是没有旗符,如何进得了贡院?那院里都是些学子大儒,她却跑进去做什么!”
圣人见她似乎真的不知情,言辞倒缓了些。
“这次秋闱是两省主考,太子和琰儿协办。太子跟她俩一同长大,感情最是要好。御知找他讨两块旗符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来的时候,太子刚走不久,已经一五一十的认了。胡闹!”
常皇后听闻太子已经认罪,只好慌忙理了神色,俯下身子跪在面前。
“陛下,安别年幼,不知轻重。只是一时玩闹罢了。都怪我这个娘姨没有管教。陛下切莫生气,伤了身子。”
圣人看着她伏在地上,额上的发簪颤巍巍的抖动着,传出一些诚惶诚恐的味道,走上前扶起了她。
“安别虽不是你的亲生骨血,但她自幼被常夫人养在宫里,孤也曾抱过她,也是看着她长起来的,也当自己孩子心疼的。有时候,我总会想起当年,你将一岁大的安别抱给孤看时的场景。那鼻子眉毛,跟你们姐弟长得特别的像。人都说一脉血亲,如今她长大了,也有你当年的一些影子了,看起来总是那样羞怯和乖巧。唯独这个御知,如今愈发的调皮,不像个女子的样。”
常皇后见他不住提起妹妹,心中却满是不忿,但又不敢发作,只呆站在那里,面容尴尬地伸手将圣人扶着坐下,轻轻的拿捏着他的肩膀揉搓起来。
“御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颇有点陛下年轻时的样子。想必将来也可以为陛下分忧。“
“她哪里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眼里就没有天地。整日就知道胡闹,不知天高地厚。也怪我太过纵容。阴日宣她来,我要与她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陛下愈发的贤阴了。安别和御知能有您这样的父亲关爱,是她们上辈子多少年修不来的福气,臣妾替他们谢谢陛下。”常皇后说着,手上也换了个地方揉搓。
“皇后。其实,你也不用太过计较。常夫人四时回乡祭拜,一去就是数月。安别长大成人,你的功劳也是不小。我听太子说,他经常与安别玩耍。安别说她其实一直视你如母般尊敬,你也应当高兴。”
皇后嘴角似笑非笑,神色里带着一丝惶恐,手上动作也缓了下来。
“啊?那...若真如此,臣妾自然是高兴的。”
“现在孩子长大了,孤也不能再过纵容。尤其是今日之事,着实让孤担忧。说太子也好,御知也好,或者安别。他们都是天子亲眷,享着世上最尊贵的荣宠,有时候,也该替孤承担这名分赋予他们的担子才对。”
皇后见他说的郑重,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便小心的试探。
“陛下莫不是指....”
圣人拍了拍皇后放在肩上的手,示意她继续。
“嗯。近来西边吃紧。中午,西北指挥使崔吉前日发来战报,说是吐蕃发来和书,但总是偶尔骚扰。到了夜里就派人在山上嚎叫,吵的周围驻扎的边军将士无法入眠。几个月下来,仗是没打,将士们反倒比以前更疲惫。吐蕃王提出了条件,说若是能给他们三王子找一门亲事,送些粮食和草场,就不再骚扰边境。放着和谈国书不认,偏偏要和亲,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皇后捶打的双手停下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吃惊。
“圣人..”
“你也知道。孤最近整日忙着这些事,焦头烂额。这件事,你来替孤办一办。帮我在朝中物色一位合适女子,如果真有必要,为了我朝百姓,这和亲之事也未尝不可。”
常皇后奉命,将双手收回,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答了声“是。”
几声脚步靠近,她抬起头看见赤黄色衣服近在眼前,对着自己伸出一双手要来将自己扶起。又见自己云鬓散落,抬手帮着理了理,脸上神色温和,像极了当年那个年少初初的颖王。
时间好似回到二十多年前,一声三郎卡在喉咙正欲喊出,却被他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浇透。
“孤还有奏折要看,皇后早些歇息去吧。”
常皇后没有多言,只忍着神色拜了拜便退了下去。出了殿门,从怀里掏了锭银子交给了门外等候的内侍监,附耳又悄悄嘱咐了几句才走。
程汝笃揣了银子,脸上又换上畏色进来。见圣人坐了片刻将那糖水喝了,便去端了碗出来。脚还没跨过门槛,却被徒弟赵吉撞了个满怀,嘴上刚要骂,一抬头见他身后跟着两人,差点惊得摔了手中碗盏。
“两位姑奶奶哟!”
那时间,两人过了长乐门,又拐过小径想悄悄回去内苑,结果被一个宫人从路上挡住,那人只顾低头赔礼,不等御知发话便匆匆的逃了。御知正觉得好笑又好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