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宣九年十一月中旬,先皇后祭辰将至,太子李拂弦与太子妃卫玉筱赴皇寺为先皇后祈福。
时值岁末,寒冬凛冽,皇泽寺来往的香客反而越发的多,李拂弦一行到达皇泽寺,天色刚暮,灯火已上,寺中却还有不少香客。
他们轻装简行,到皇泽寺中也未大张旗鼓,以免影响到其他香客。
接引李拂弦他们的是戒律长老无妄,无妄年逾五十,身材矮矮的,看着很慈祥和蔼,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静院中。
“怎么不见主持?”
“殿下,主持尚在闭关,后日才出关。还望殿下多等一日。”
“无碍。”
李拂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祭辰祈福的事宜可安排好了?”
“殿下放心,一切都按照往年的惯例。从十月二十七就为先皇后祈福,一直到祭辰那一日。”
“祈福是从十月二十七开始?”
李拂弦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从十月二十七至十一月二十七,刚好是一个月时间。
“是的,殿下。”
无妄点了点头,像是故意又似无意,提道:“从先后远行后第二年,陛下就下令每年十月二十七至十一月二十七,寺中为先后祈福诵经。如今已经是第十年了。”
“十年了吗?”
李拂弦有些怔愣,自从他母后去世,在宫中已经十年没人敢提起她的名字,仿佛她已经成了一个禁忌。李拂弦一直以为……李尧慎一定是怨恨她。却没想到……可是李尧慎为何要这么做?现在没人能告诉李拂弦答案,真相如何,只能他自己去查。
“那、父皇可曾来过?”
这一声“父皇”叫的有些复杂,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并未。”
无妄摇了摇头,虽然每年都让人祈福诵经,但是李尧慎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多谢长老告知此事。”
李拂弦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殿下客气。”
无妄笑眯眯的,朝李拂弦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时辰不早了,殿下与娘娘一路劳累,还请早些安歇。老衲便不打扰两位贵人了。”
“请。”
李拂弦没有留人,让人送了无妄出去。
他推开窗看着外边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冷风呼啸,低温顺着大开的窗渗进屋子,不多时,本来温暖的禅房就与屋外差不多一样的寒冷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活像是冰窟窿。
“殿下。”
也不知道李拂弦在窗口站了多久,回过神来手脚都被冻僵了。
他侧眼一看,正是卫玉筱身边伺候的白柔。
“何事?”
“娘娘已经醒了,差奴婢来寻您过去一趟。”
“嗯。”
李拂弦颔首,提步出了禅房,进了隔壁的屋子。
芸香已经伺候着她梳洗了。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李拂弦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接过芸香手中的发梳,亲自给她梳发。
“都睡了一天了,不想睡。”
乘坐了一天的马车,哪怕再舒适的马车也有些累人。更何况卫玉筱情况有些特殊,就更加受累。此刻看上去,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
“辛苦你了。”
“是辛苦你了。”
说话间李拂弦就将她的长发梳的差不了,也是因为入夜即将安寝,只是整理就罢。
卫玉筱转身握住他的手,眉头一皱,道:“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便将他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温心暖细腻,细细的温暖传到他心底。
“我没事,可能是刚刚在屋外待了一会儿。”
李拂弦不想她担心,改握住她的手,内力微动,手心很快就热了起来。
“嗯嗯。”
卫玉筱点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牵着李拂弦走到侧房。
“刚刚小师父送了明日祈福要用的东西,我让他们都放在那里了。”
提起明日祈福,李拂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卫玉筱心思敏锐,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怎么了?”
李拂弦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抱住了她,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卫玉筱有些慌乱,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拂弦如此模样,让她担忧又心疼。
“怎么了无筝,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伸手回抱李拂弦的腰,只能以这种最笨拙也是最亲近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关心。
李拂弦低头靠着她的头,感受到卫玉筱的关心,心中压抑的低落情绪不知不觉就散了许多。
“他早在此处供奉着母后。”
缓了缓,李拂弦才哑声道。
只一句话,就给卫玉筱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十年前,母后溘然长逝。”
李拂弦松开了卫玉筱,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牵着卫玉筱到一旁坐下。第一次对卫玉筱提起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些旧事。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昏庸,变得无能。呵,也再没有管过我的死活。”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尧慎。卫玉筱抿唇,不做任何言语,却握紧了他的手。
她还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先皇后去世后一两年,李拂弦便从被人捧在手心的嫡皇子变成了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可怜虫。
尤其是当时风头正盛的赵如雪李归尘母子,以及那时的三皇子,都曾经是踩他一脚的人。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个个都是人精,习惯了捧高踩低,谁得宠,就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