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惊叹的视线下,镖队停在来福客栈前。
突然有客来,让三个打盹的,胡乱拨算盘的,偷懒耍滑的伙计,立马精神了。
却惧那几个镖师的逼人气魄,不敢上前,弱弱地扯着嗓子喊:“老板娘,有客来!”
先听一句爽朗声:“有客来便接,大呼小叫个什么!”
不多时从二楼现身一个模样三十多岁,长相清丽的妇人,一半头发绑起斜插一支银簪,一半头发贴在胸前。
手里拖着一个细长旱烟,漫不经心地往下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将烟袋往腰后一插,提着裙摆急急下着楼梯,笑容满面道:“哎呦,今儿是吹了哪股风啊,竟吹来了一群贵客!”
一边指挥着几个瑟缩在一块的伙计:“还不赶紧把我珍藏的茶,给诸位贵客沏上来!”
亲自将落满灰尘的凳子、桌子擦个干净,再做“请”的姿势:“大小姐快坐快坐。”
葛覃大刀阔斧地落座,圆圆乖巧地坐在一旁。
九娘又十分周到的擦了一桌,迎几个镖师坐下,这才交握着手,笑容满面道:“大小姐要几间房?”
葛覃扔了一百两到桌子上:“四间。”
将刁蛮、人傻钱多的千金形象贯彻到底,拍着身上的灰尘,火冒三丈道:“什么鬼地方,连石板路都没有,瀚城活计别怕是骗我的吧?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好绣品?”
被骂家乡九娘也没恼,收起银票,先倒了两杯茶给二人,后去给几个镖师倒。
“前几天便听其他镇传来打大城来了几位贵人,四处收乡下独特绣品的消息,没想到今儿便有幸遇到了,能让贵人莅临小店,真是十年修来的福气。
倒完后,站在葛覃那一桌,笑着道:“不过,咱这里虽是穷乡僻壤,但某些姑娘的手艺,可真没得说,比大城绣娘都不遑多让的。”
奉承间,以一种不得罪人的方式,既反驳回葛覃故意发作的话,又赢回被她小看家乡的面子,白欢笑了声,这九娘不简单。
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又黑又黄又起皮干裂的脸,一向神采奕奕的张扬眸子,在伪装下,都收了八分锋芒。
从国色天香的明艳长相,一下子变成了成天在外风吹日晒,普普通通的女镖师。
这还要归功于丁丁,别看他平时寡言少语,竟隐藏一手鬼斧神工的易容术,当白欢出来的那一刻,连北泠都差点没认出她来。
李鑫与丁丁也相继取下斗笠,从脸到脖子到手,或多或少都易容了些许。
等北泠取下斗笠,白欢再一次没忍住笑出声。
那张异常俊美的盛世美颜再不在,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眉毛杂乱,从左眼角到右嘴角斜斜一道狰狞伤疤。
白欢脑海不由得浮现丁丁的话:“北爷气势太强,只得如此极端。”
笑得更欢。
确实很极端,让冷淡的气质,都变得十分凶神恶煞,让人一看就自动代入不能惹的社会大哥形象,再看着伤疤脑补会,大哥手拿砍刀腥风血雨的那些年。
就比如几个看着北泠浑身打哆嗦的伙计,白着脸,脑补的飞起。
与葛覃、圆圆寒暄的九娘,朝这边看了几眼,只露出一点惊讶,便收回视线,笑道:“咱店小没有何精致菜,怠慢了小姐还请见谅。”
葛覃故作不耐烦地挥手:“快点上,饿死了!”
“好好好,这便去做。”
不全是装的,葛覃真有些受不住身上的泥土,趁做饭间上搂换衣服去了。
她俩为雇主,葛覃一走老板娘必会来围圆圆,她不大会应付这种场面,跟着离开了。
九娘从后厨出来,一看主人没了,便坐到白欢那一桌,殷勤地倒茶。
白欢呲着一口白牙,随和地抱拳:“老板娘,我这俩雇主龟毛又脾气不好,您多担待。”
一句话就拉进了关系。
九娘不傻,她们来此寻绣品,必会停留一段时间,说什么也不会去说大金主,“哪里哪里,小姐们这是真性情。”
“啥真性情,您都不知道这一路上她们有多娇贵,你说在外奔波,吃野味不是时常的事,她俩野味不吃,必得山珍海味,不给就发怒。”
白欢这一通活灵活现的抱怨,更加石锤她俩的娇气,“说实在的,若不是她们爹出价高,谁会走这一趟当孙子的镖。”
九娘笑着点点头,似是在话家常道:“敢问诸位是从哪家镖局而来?”
白欢听出了她套话的意味,拍着胸脯骄傲道:“龙威镖局。”
这是一座榭城有名的镖局,镖师多达几千人,一趟镖都未出过差错,名气大到有些犄角旮旯都知。
同时,榭城以布庄商人多闻名凤鸣。
九娘不再疑惑,态度比对雇主都热切:“原来是大镖局,哎呦,能来此,小镇真是蓬荜生辉。”
白欢对九娘印象真挺不错,会来事,嘴巴能说会道,奉承人时不会让人感觉假模假样,打心眼里舒服。
这等人,若在京城必有一番大作为。
九娘也对白欢印象不错,举手抬足有镖师飒爽的劲儿,挺随和,不像那俩娇贵金主,也不似这四个心高气傲,连话都不想与她这等乡下人说的男镖师。
若与她打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不合适对金主说的话,能让她去通传。
思索完毕,热切地道:“我与你甚为投缘,看你年龄比我要小,姐姐我便寡廉鲜耻地称你一句妹妹了。”
白欢岂看不出她的热切意欲何为,心里乐一声,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