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
明澜整晚都在房里摔砸东西,学着万皇妃的样子发泄内心的愤怒。
东、西两厂奉旨联手破案,他带西厂缇骑法场冲锋诱出叛党,结果却是东厂拔得头筹,不禁歼灭了洗劫刑场的贼乱,还直捣黄巢端了叛党的匿身老窝,将其埋在宫中的细作一并连根拔起。
怎么出彩的事,都让他冷青堂占全了?好啊,那狐狸又将西厂玩进去了!
明澜此刻不服,他不能容忍自己被东厂那位利用完了还直接甩掉。
回想起刑场上自己挨得那危险的冷箭,明澜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刚是蹬倒八仙桌,明澜挥手又去掀榆木八仙桌,结果腕部一声细微“卡擦”,他被沉重的木材闪了手,疼得呲牙咧嘴,热汗顺两鬓流淌不断。
“哎呦我的好督主,您可消停消停吧,为东厂那老狐狸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实在不值当啊!”
安宏见状凑过来劝住明澜,搬起椅子扶他坐好,悉心为他按摩手腕一刻,又谄谄媚的寻来红花油,倒一些在手心里搓热,轻轻为他涂抹伤患。
刺鼻的味道使明澜拧紧妖娆的五官,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葱白完好的右手迅速撤回去,怒问:
“什么玩意啊?这味儿太怪,本督闻不惯,拿开!”
安贡用湿帕子擦净手,笑得山花烂漫:
“您忍耐些,红花油可不就是这个味儿?您伤了筋骨,不涂它明日手腕水肿,难看得很。”
明澜素来注重个人形象,现下听闻手肿,立马不再折腾,又将手臂伸出去,硬声吩咐:
“再给本督按按。”
“好嘞!”
安宏托起督主的葇荑,一壁摩挲一壁夸赞:
“哎呦,咱们督主的手生得真是好看,瞧瞧这皮儿光滑得好像缎子……”
悄然举头瓢见明澜神色微有缓和,继续哄道:
“那东厂的又算什么,真有能耐还用得着咱万岁爷下旨,请您出马帮他不是?”
“哼!”
明澜黛眉动动,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
“想想只是愠气,本督就说冷青堂怎么偏要西厂助他,眼下出力挨刀的事他叫咱们来做,由西厂一千缇骑挡在他们东厂前头。他呢,烟不出火不冒的跑去隐山,整出的全是邀功受赏的好差事。”
安宏手上动作不停,歪头想了想,又道:
“您手中不是还有昆篁岛图吗?将它献给皇上,您可就是立了头等大功啊。”
明澜目光空茫,缓慢摇头面色阴郁:
“不行,本督还觉不妥。冷青堂越说那图是真,本督越觉其中有诈。待明日一早,本督携图进宫先行面见皇贵妃,至于这图究竟是真是假,由她出面问过神乐侯最是妥当。”
廊下传来小太监阴柔急急的声音:
“督主,大喜啊,大意!”
明澜当即拉下脸来,扭头冲房门处扯嗓喊:
“放你娘的屁!本督能有什么喜事”
安宏疾步蹿出,将冒失的小太监提耳揪进来,在明澜眼前赏了他十下清脆的耳光。
末了淬他一口,厉声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乱叫什么!”
小太监跪地“呜呜”的哭,捂脸好不委屈,抽抽搭搭回:
“奴才、奴才不敢乱讲话,眼下咱们西厂……确有喜事一桩……”
明澜敛眉疑惑,外罩鹿皮手套的左手去拍桌案时扑了一空,无奈向斜在地上的八仙桌看了看,转而左手一拍大腿:
“死奴才!你讲,讲不出是何喜事本督便叫人扒光你的衣服,将你赤身晾到外院去做风干腊肠。”
小太监吓得孱弱身子猛一哆嗦,委屈的吸鼻:
“回、回督主,方才有缇骑在街上发现一人,正是一年半西厂四处撒网寻找的云姑娘,现下人已在前厅里候着了。”
“……”
明澜半晌无语,怔直的桃花眼眸忽现一刻恍惚,眼眶慢慢的染了红。
安宏看到,不做声的对那小太监挥手,将人撵出去了。
回身就见自家督主直挺挺的戳立,瞳眸粲然扩开,颤巍巍的唤道:
“安子……”
安宏急忙走去搀扶,应道:
“督主,属下在呢。”
轰然眸间一热,明澜眼尾抽搐,尖利的嗓音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激动:
“方才寇儿说,谁、谁来了?”
安宏直视督主失态而不自知的白脸,心头百感交集,声音微有一丝抖动:
“是云姑娘,云汐姑娘找到了。”
“对、对,云汐……那小野猫……出门疯跑了一年半,可算是回来了……”
明澜神情反复,且悲且喜,幽幽说着便向前院跑。
安宏放心不下,连扶带搀的可算将步伐凌乱的明澜安全护送到了西厂前厅。
只见娇弱的女孩端坐在玫瑰椅上,朦胧烛光将一寸纤长倩影投落在雪白的墙上,就连那鸦羽长睫也为精致,参差长短如若毛茸茸的小刷,轻轻颤动挠得人心痒。
“……云汐!”
明澜干张嘴半天,终于将那憋在喉咙里许久的字眼呼出来,继而拔腿冲去。
眼前安静的女孩被吓到了,脊背紧靠椅背,干瘦的上半身极力向后倾倒,想要拉远与明澜的距离。
久违的娇美容颜,此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像是乞丐的邋遢样扎痛了明澜一双桃花眼,他哑口须臾,摊开两手隔空安抚:
“别怕、别怕……我不靠近便是……”
殊不知女孩歪头将他头脚打量多遍,水潋滟的杏眸蒙着疑惑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