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厦周身都散发着浓浓酒气,若不是在揽月阁时,见识过他的酒量,燕归晚当真以为,他此刻已经喝醉。他扯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回屋中,微含怒意道:“你为何不跟我说?”
燕归晚觉得他小题大做,装傻道:“一壶酒而已,怎么,侯爷你亲自给我送来了?”她挪了挪身子,从杨厦的掌心中溜出去。自顾退去肩上的披风,俯下身,掀开奇奇留下来的两个春槅。
里面确有些珍馐和一壶温热的酒。他边动手往案几上摆去,边催促身后那人:“你怎么还不走?家里人一会该等着急了。”
只听身后那人鼻息加重,貌似又要发脾气,燕归晚又加了句:“这酒味道真香,是屠苏酒还是茱萸酒?”
“屠苏。”杨厦往下咽了口气,“就这么想撵我走?”
“今日团圆么,你让奇奇回来陪我。”
“奇奇,奇奇!在你心里,是不是奇奇都比我重要?”
燕归晚无奈地扶额,他怎么连自家小幺童的醋也要吃?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杨厦拉起一把圈椅坐了下来。
“你家里人……”
杨厦的声音放低了许多,“我大哥今日有些高兴,多了几杯酒,犯了病。”缓和片时,又道:“宴席吃一半就散了,郎中刚离府,我也才从大哥那边回来。”
闻言,燕归晚讷讷地点了点头。杨峰之伤,不是她的过错。即便同情,也都是战场上的事情。相劝无意义,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多余。
遂转了话题,“那请侯爷陪我喝一杯?”她起身执壶斟酒,“我都满廿一了。”
他伸出厚实的手掌,覆盖在她执壶的手背上,向自己这边稍稍用力一带,就把她的人接在怀中。
“不管你几岁,今晚只许喝一杯。”说着用力往下一按,便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今晚这宅子里,不能再倒下一人。”
“行。”她不自然地应道,“你先……让我起来,你松开手。”
杨厦反而将她的腰肢箍得更紧,戏谑道:“这样不好吗?”
当真不好!本欲斟满的两杯酒,全部洒了出来,弄得案几上到处都是。燕归晚皱眉,“你自己瞧!”
杨厦瞥了一眼案几,笑道:“无碍。”又腾出一只手,碰了碰酒杯壁,“不温了。”
“嗯?”燕归晚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厦抄起一酒杯,仰头饮下。接着扳过她的下颌,薄唇便贴了上去。将他含在嘴里的屠苏酒,缓缓地送到她的口中。
燕归晚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把自己给呛着了。那酒水顺着她的下巴流淌下去,浸湿了一片衣襟。
“咳…咳…”燕归晚趁机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你干什么?”
杨厦的脸已变成碳块,指节在拳头里“吱吱”作响,“你居然嫌弃我?”
燕归晚懵懵然,下意识地想起徐墨卿。当真若是墨卿这样做,她绝对不会有这种反应。
“没,没有。”她别过头,不愿承认。
见杨厦仍旧瞪个眼睛睨着她,便坐到他对面的案几边,“我饿了,我要吃饭。”继而拿起碟箸,只顾低着头闷闷地吃。
“我也饿了,我也是要吃的!”
“啥?”
“今日没有月信吧?”
“嗯?”
“伤病好些了没有?”
“啊……”
“是你自己非要跟我回来的!我没有强迫你!”
燕归晚放下碟箸,抬头直视他,“你觉得我不诚心?”
“你诚心吗?”
燕归晚把心一横,“好!”
她倏然起身,狠狠抓起杨厦的衣襟。杨厦比她高出许多,她抓得有些费劲。但出手却不含糊,一径往里间床榻上拖去。
“我好了,我们东梁女子才不羸弱。你觉得你很威风?杨厦,你太小看人了!在朱雀台时,已承诺事成以后跟你回家,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也是有燕归晚敢这么狠狠地扯着留夏侯的衣襟。他先是被唬了一下,马上就恢复平静。他顺从地跟着她往床榻上走去,眼神里却发出期待已有的光。这样的燕归晚,才是他最初认识的飒爽女子。是那个被俘以后,怎么被折辱都不肯屈服的女子。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燕归晚用力一推,将他推到在床榻里面。
杨厦不言语,只是朝她坦然一笑。燕归晚毫不客气地将他腰带扯开,“今日,谁他妈怂了,谁是狗!”
杨厦忍不住笑出声来,“好,谁怂谁就是狗!”
燕归晚刚要欺身而上,下一瞬,杨厦就被啪啪打脸,成了狗!
葛华恰到好处地在长河洲外打门,奇奇也喘着大气儿往里叫门。
中秋节当下,军中将士们吃酒摆宴。一支新加入的小部族,与几员老将在言语上发生了争执。不分青红皂白,两伙人就打了起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用不着把杨厦请过去。可也许是今日大家都饮酒过量,一个个纷纷闹起情绪。大家一瞧,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准得出大事。这才火急火燎地请杨厦回去主持大局。
燕归晚笑得花枝乱颤,轻拍身下杨厦的脸庞,“侯爷,你去不去啊?”
杨厦一拳砸向床榻,“老子不去!”然后扯着脖子对外面的葛华道:“你给我滚!”
葛华在外带着哭腔,“侯爷啊,你行行好吧!部里都要火烧眉毛啦!”见里面没了回音,葛华当真着了急,冲着长河洲里大喊:“燕娘子啊,娘子啊,你放过我们侯爷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