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钱进正在睡梦与蚕娘相会,突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他猛地惊醒,却见宝儿拿着个湿毛巾立在床边。
“都快寅时了,还不起床。”宝儿撅着嘴说道。
钱进兀自在床上躺着,犹豫了好一会才挣扎着起床。宝儿端来一盆水,看着哥哥洗漱完,又从衣柜里取来那身绿袍官服。忙碌一阵后,钱进已经穿戴整齐。
宝儿在一旁打量了一会,心里还比较满意,嘴上却抱怨道:“哥哥啊,你也该娶个媳妇了,老是让自己的妹妹服侍也不是个事啊。”
“又没人上赶着你来。”钱进拉长着脸说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这个点你不睡觉就不困吗?”
宝儿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哥哥,要不咱们把艾米莉姐姐从观海城接过来吧?”
“不行。”钱进知道妹妹心里打什么主意。一个姑娘家的,小小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却总是学那月老到处牵线搭桥。看来,这个妹妹真是闲的慌,不给他找点事做不行啊。
此时,钱进已经收拾妥当。他摘下墙上挂着的风雷刀,又从枕头底下取出暗夜匕首和火枪交给宝儿防身。披挂整齐后,他施施然出了书房。
昨日在前门大街遭遇那名老头的经历给他提了个醒——京城并不安全。四合院有李斌和牟青照料,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倒是自己,每天在外头行走,一个不小心便要饮恨。一个不起眼的老头,或是一名上街买菜的妇人,都有可能是自己性命的终结者。
等他快走到门房的时候,从屋角窜出来一条黑影,把他吓了一大跳。正当他准备抽出风雷刀应对之时,那条黑影朝着他旺旺的叫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原来是一条半大的小黄狗。钱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两天有些杯弓蛇影了。
宝儿出来轻声呵斥了几句,那条小黄狗便摇着尾巴缩回屋角去了。
“哪里来的狗啊?”钱进奇道。
“小李子前些日子在街上捡来的,都饿的走不动了,被小李子给捡回来养着了。”宝儿解释道。
钱进哭笑不得。母亲来京城没多久,便到坊市买了十几只鸡回来下蛋;四合院的后院又养了两匹马,还有一对鸽子;前门又养了条狗。家里都可以开个动物园了。
一路上,钱进思量着今日在朝堂上怎么应对大臣们的攻讦。这些天来,他一直忙于“罚款”的事,也没怎么去打探消息。抄了十多名京官的家,若是这朝堂上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是说不过去的。
不知不觉,钱进已经来到承天门外。在门房交了风雷刀之后,他紧随大臣们到了奉天殿。
今日的奉天殿透着股冷寂。
钱进在金台上略微扫了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平日里人丁兴旺的吏部,今日来上朝的只有一名右侍郎,还有两名员外郎。柳侍郎自然是还被关在镇抚司的大牢里等候发落。可王尚书去了哪里呢?
依旧是那些上朝前的那些老套路。等所有的官员列队站好,鸿胪寺卿黄文涛用他抑扬顿挫的声调开启了今天朝议的序章。
头一个议案都是兵部的事。
秋天来了,北方的蛮子为了备冬,经常会派出骑兵到中原抢夺一番。即便大陈沿着边境修建了九边重镇和无数的烽火炮台,对上那些来去如风的鞑子骑兵也只能望马兴叹。因此,吏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提请抽调精锐骑兵进行游击阻截。只有骑兵对骑兵,才能减少鞑子兵速度上的优势。
事关兵家大事,陛下自然是准奏,群臣也无异议。
第二个议案是皇帝自己提出来的。自他登基以来,国库一直空虚,想收买人心都觉得捉襟见肘。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有钱了。皇帝提议给每一位在京的官员发一笔过节费,以慰劳文武百官。细细一算,这一项就得花去三十多万两银子。
朝堂上的百官听了自然叫好,只有钱进一人心疼得牙酸。
这些银子他一开始便替皇帝筹划好用处了。等皇帝掌了权,海禁也破了,他便会提议开启海外贸易。要出海自然是免不了要造海船的,而且要耗费的银子不少。陛下倒好,金口一开,三十多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朝堂上的事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令人称奇的是,今天没有一个人去提这卖官案的事,也没有人参自己。
钱进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王尚书今天没来上朝,那多半是处境不妙,或许已经被羁押了都说不定。要知道,没有太后的授意是没人敢动一名正二品的大员的。既然在卖官案这件事上吏部已经落败,又有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还去触霉头呢?
这时,国子监祭酒梅若亭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老臣有事启奏。如今王尚书归隐,吏部尚书一职空缺。臣以为,吏部代天子管理文武百官,尚书一职更是号称天官,因此,非清廉者不能胜任。老臣举荐左都御史范公明出任。”
梅祭酒朝金台上瞅了瞅,见皇帝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老臣门下弟子方仕,德才兼备,如今在翰林院出任编修一职,臣举荐他出任吏部清吏司主事一职。”
钱进心中纳罕,原来这王尚书都已经辞官归隐了,怪不得自己查办卖官案期间没什么他的消息。不过,王尚书前脚刚走,这梅祭酒便已经编排吏部的官缺啊,下手可真是快啊。
钱进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范御史,只见他五十多岁,面皮略有些黄,身量中等,瘦削的身躯裹在那件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