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按住匕首,眉头皱起,神色似是难以置信。
帕加也是惊骇,他虽然打了主意要叫这君臣离心,却万没想到松赞干布竟然会下此狠手,而且说杀就杀,干脆利落,半点犹豫都没有。
真是君王无情,寡恩而薄义啊!
太危险了,自个一定得离他远些,绝不能站在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
帕加暗暗地朝后退了两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不想死在这儿,请赞普给臣留最后的体面。”禄东赞捂住心口,也不敢将匕首拔出,哑声道。
谁都知道,那匕首一旦拔出,血大量涌出,他就必死无疑。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沉着脸,终究还是扬了扬手。
帕加叫人想拦,松赞干布大吼,“让他走——”
他挥拳打倒了两个想拦住禄东赞的侍卫,将一个靠近的踢飞。
禄东赞急退,退出前,他抬眼看了看李云彤。
李云彤一张脸煞白,若不是松赞干布紧紧将她拉住,只怕她就要扑了上来,那般伤心欲绝的脸色……是为了他。
这一路,这两年,见她哭过,笑过,惧怕过……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原来……她的心里也有他……禄东赞只觉得寂然欢喜,而那欢喜中又带着痛楚和微酸。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他默默垂眼,疾退而出。
一路上,帕加的人探问,禄东赞皆不答,只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那些人有心围截,但因为帕加没有出来下令,他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禄东赞,在被禄东赞打翻几个人后,最终,还是让他出了府。
出了府,禄东赞就上了马,一路轻骑飞尘,竟是往逻些方向而去。
李云彤浑身发抖,她拼命的掐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也不还手,只紧紧地拽住她,不肯松开。
因为太用力,李云彤发上的金步摇摔落在地,碎裂散开,上面的珠花散落,有一朵落在了松赞干布的脚前。
那朵珠花沾着一抹刺眼的红色。
那红色,是禄东赞被刺中心口时落下的血。
李云彤弯腰探身,手抖得不成样子,但终究还是将那沾血的珠花拿在了手里。
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松赞干布看了看,把她拽的离自个更近些,用半个身子将她挡住,斜睨了一眼在旁边打量他们的帕加,冷喝道:“还不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帕加看了眼侧身低头的李云彤,脸上堆起笑,“臣就是想留赞普和赞蒙在府中住几日,也好破一破那些谣言,只要你们在臣这儿住几日,他们自然就知道赞普对臣恩宠仍在,臣管辖起这玉树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松赞干布冷哼,“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想困本王在此,然后等着和本王的三叔讨要好处。”
帕加没想到会被松赞干布一句话揭破,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仍然笑着说:“臣是吐蕃的臣子,自当尽忠。赞普说笑了,只是臣的儿子在他手里,少不得要留赞普一留。”
松赞干布冷冷一笑,“墙头草两边倒,你到现在都还这般假惺惺的,无非是想着如何得到最大的好处,脚踩两只船小心两边都踏空。你既然不肯让我们走,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将我们捆了去见本王的那好三叔?”
“不敢,不敢,臣不敢。”帕加虚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躬身苦着脸道,“臣是为了小儿的性命,才出此下策,还望赞普体谅臣的苦衷。”
“哼,你不是不敢,是不能。你也知道,若真是拼个鱼死网破,纵然本王出不了这门,你也休想活命,那样的话,纵有天大的富贵,你也无福消受。你在这儿,是为了等吉利格朗的人来,把本王夫妇交给他,然后全身而退吧?”
被松赞干布说中自个的打算,帕加尴尬地笑了两声,“哪里,您是赞普,你们叔侄有什么恩怨,您都是吐蕃的赞普,臣虽然要用您换臣的儿子,却不能失礼于您。”
松赞干布冷厉地扫了他一眼,“你留本王在此也罢了,留赞蒙干什么?让她回去,她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也没必要掺和这些事,若是本王有个什么,就让她和郡王爷他们回大唐。”
“赞普的意思臣明白,”帕加虽然满脸堆笑,却不肯松口,“只是有赞蒙陪着,赞普想必也能呆得更安心些。”
松赞干布知道帕加这是用李云彤牵制自己的意思,毕竟,以他的身手他的人马,虽然寡不敌众,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但李云彤一个纤弱女子,是绝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他若想带她出去,就很难保住两人都平安……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松赞干布不再看帕加,“滚吧,本王不想看见你,带着你的人滚出这个院子,让本王的人都到这边来侍候,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吉利格朗还不来,你也别拦着本王了,不然,本王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帕加带着他的人,仍然恭恭敬敬行了礼,方才退出去。
出去之后,帕加的脸方才阴沉下来。
要不是为了维持这表面的和气,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他刚才就会拼个撕破脸也要看着禄东赞死在自个跟前。
虽然那家伙心口中了一刀,但没亲眼看着他死,总是有些不放心。
但这一地向外的血迹,还有屋里那两人的神情反应,都不像是作伪,兴许那家伙没出去多远,就倒地自毙了。
纵然不死,禄东赞这两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