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山当然不会去喝那碗茶,只是轻轻一闻,他就知道那茶里加了料,不多,却足以让人血脉贲张。
但他并不知道丹珠是何时在茶里加了那种料,茶是他这儿的,碗也是他这儿的,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件事,手法不错。
兴许,丹珠真能拿到他要的东西。
贡山当然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丹珠的身上,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做任何事都留下后手。
上一次失手,是他太大意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失败。
他已经等了很久,不再乎再等些时日。
他一定能够完成当日的承诺,令她复国,令她复活。
只要能够让她活过来,哪怕血流成河,哪怕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哪怕让他背负所有的生死关劫……
他,再所不惜。
……
李云彤发现松赞干布经过回忆之城的事后,待她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
表面上看,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从前他以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和貌似的宠爱。
有区别的,只是从前是为了交换,为了他的国家利益,而今似乎是发自内心吧。
李云彤不敢说自个的感觉就是真的,但松赞干布的眼神,看她时的那种温柔劲,令她有种自个是稀世珍宝的错觉。
就像这一晚,松赞干布因为商议政事,回内宫时已经很晚,当他到东月宫远远看见李云彤时,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随意往身后一扔,也不管随侍的宫奴有没有接着,就径自往前走,走下宫门的台阶,天地间仿佛只余他眼睛里的这个人,一步一步,含笑而来,踏着雪翩翩而来。
不掺杂任何情感,这一刻的松赞干布也是英武非凡,如同凯旋归来的英雄,一心奔着娇妻而来。
李云彤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雪霁云散,天地都亮了。
松赞干布走到她面前,从身后拿出一捧雪莲花,白色的雪莲花每一朵都有碗口大小,花瓣薄如绢纱,玉琢一般,洁白晶莹。
他将花递到李云彤手中,低头看着她,顺势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穿着镶了毛的衣服,李云彤白净精致的面孔只有巴掌大,比起那雪莲花来,如玉的肌肤竟然不惶多让,因为离得近,松赞干布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睛上长长的睫毛簌簌抖动,温柔婉约。
和平日那个总是从容镇定的她完全不同。
只是一捧花而已,竟然就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松赞干布不由感叹,果然女子就没有不爱花的。
用过晚饭,松赞干布便跟李云彤说带她出宫去转转。
李云彤心里头当然是愿意的,毕竟到了逻些之后,她能出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是看了看外头的大雪,她有些犹豫,“雪太大了,出去会不会不方便?”
松赞干布笑着道:“无妨,咱们轻车简骑出去转转,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出了宫门,雪下得愈发大,夜色沉沉如同黑而浓稠的墨,只有马车上挂着的宫灯照射出一处光亮,而灯光中,可以看到白色的雪花密密集集飘乎落下。
除了马车,他们还带了十来个侍卫前后护着,因为天黑路滑,路上有好几辆马车都打了滑,狼狈地歪在路边,车夫便将马车驶得越发慢。
马车里烧着暖炉,热哄哄的,加上车了一摇一晃,吃过饭后人容易犯困,李云彤跟松赞干布说着话,便眼睛慢慢阖上,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
松赞干布将李云彤的头放在自个腿上,又用狐裘给她裹严实,李云彤便越发睡得香甜。
走了一阵,因为路太滑,前面有马车翻倒,车夫便紧急勒住了马,这样一来,李云彤的身体便惯性前倾,松赞干布抱住她,免得她撞到车厢壁上,见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他便含笑轻声道:“没事,你好好睡。”
听到他温柔至极的声音,李云彤笑了笑,连话都没有应,就蜷缩在他的怀里再度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费心费力累极,也就是这一刻,才完全放松下来。
车上持着的宫灯一摇一晃,照在李云彤脸上明明灭灭,看着她的眉眼,松赞干布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一晚上,这满城的大雪,他能够护着她,令她安眠,这一世,这一生的风霜,他也一定能够护着她,风雨同舟。
他和她的命运,在他第一次向大唐请婚时,就已经悄然的栓在了一起。
见李云彤睡得沉,松赞干布便改变了计划,只在城里兜了一圈,便让马车回了宫。
李云彤被他一路抱到寝殿里,放到床上脱下靴子时,才稍稍醒来。松赞干布见她酥软娇懒的模样,在她唇上窃了一个吻。
就这样睡当然不行,但李云彤又懒得动,松赞干布便索性将她抱到净房去沐浴。
虽然是很亲密的人,但李云彤一向是不许松赞干布看她沐浴的,松赞干布便将她放下后,由秋枫她们侍候她更衣,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出去了。
等李云彤出来时,他也早已经洗漱完毕,整整齐齐穿着雪白的中衣,一脸正经的裹着被子睡在枕上,似乎已经困倦至极。
秋枫等人侍候李云彤进了寝殿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李云彤拉开自个的那床被子睡好,方才一本正经的松赞干布就摸了进来抱着她低声说:“文成,你好香好暖,我要睡你这边。”
“要睡这边也老老实实的,不要乱动,”李云彤挣扎了两下,只感觉这个人手脚哪哪都不老实,“你好好的,才病好就不安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