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衍实在是没想到，在这荒凉的漠北王宫，还能听见熟悉的江南小调。
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就瞧见月色下，女子坐在秋千上一边踮起脚尖轻轻摇晃，一边吹奏着曲子。
一曲终，姜九寻似乎是有些怅然若失的叹息了一声。
是在想家吗？恒衍有些疑惑。
她似乎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只是坐在秋千上随意的晃动着。
眼看着已经是秋日，天气逐渐凉了起来，姜九寻只是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披了一件轻薄的披风，随着秋千的晃动，布料时不时的飘起来又落下。
仿佛是一只月色下的蝴蝶。
恒衍忽然之间生出来这样的一个想法。
南朝的蝶，却出现在了漠北，也不知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名义上是前来做客，但他已经将漠北王宫发生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说是尽在掌握也不夸张。
今儿寻嫔娘娘去了御书房，回来就得到了一堆的赏赐，这消息在后宫并不是秘密。
姜九寻玩累了，才轻巧的跳下了秋千，看着自己灵活的身体很是满意。
毕竟前世在怀了孩子之后，因为一直都得不到重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到后来的时候几乎是连床都下不了。
还是如今好啊。
她心中感叹了一句，觉得夜风凉，准备回去休息。
不曾想刚走了两步，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影。
花园夜里寻常没有什么人来，里面的灯笼都像是昏昏欲睡了一般，看上去十分暗淡，冷不丁的在林子里瞧见了一个白衣人影，姜九寻吓了一跳。
“啊！”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抬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次倒是看清楚了，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白衣人影，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南朝皇帝恒衍。
她拍了拍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心里直犯嘀咕，南朝好看的花可是多了去了，这南皇陛下犯得着这么喜欢花园吗，大半夜的扮鬼出现在花园，可是要将人吓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一时间心情没有平复过来，竟然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恒衍的脸色忍不住黑了一黑。
“扮鬼？”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啊？”姜九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出来，赶紧伸手捂住嘴，看着恒衍黑着的脸色，轻轻的皱了皱眉。
“见过南皇陛下，臣妾不过是一时间受到了惊吓，并非是有意冒犯，还望陛下见谅。”她走上前行了个礼，轻声说到。
恒衍似笑非笑，“想不到寻嫔娘娘倒是有兴致，这大半夜的前来花园里，也不怕真的遇上点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加上夜风吹过，凉凉的叫姜九寻耳边发麻，心又是莫名的一跳。
纵然是心中将这人抱怨了个遍，但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陛下说笑了。”
说完，忍不住想要起身告辞离开。
她觉得自己和花园这个地方犯冲，怎么不过就是来了两次，每一次都碰见了恒衍，还都不是太合适的关头。
但恒衍却不愿意如了她的意。
故而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面前的路，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寻嫔娘娘大半夜出现，倒是叫朕吓了一跳，你一点补偿都没有，还想着离开？”
姜九寻皱眉，当下就想问一句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他大半夜的穿着一身白衣服，叫人不认成鬼都难，怎么还倒打一耙来冤枉自己了？
但一抬头瞧见了恒衍那张脸，顿时又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气不气，这毕竟是南朝的陛下，自己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问道，“那陛下想要臣妾如何补偿？”
萧云漠不喜欢这个恒衍，今晚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次偶遇，可若是真的被人瞧见了，两人身份特殊，难免会被人添油加醋一番，说是什么宫妃夜会情郎。
她不怕麻烦，但若是能够避免自然最好。
好不容易等萧云漠对自己有点好印象了，总归是不能白费了以前的苦。
恒衍见她脸色变来变去，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方才你吹奏的可是南朝的小调？”
姜九寻点了点头。
“再吹一个吧。”恒衍理所当然的说道。
也是，毕竟人家是皇上，这吩咐人都吩咐出来习惯了。
姜九寻暗中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拿出来了短笛再一次吹响。
这一次不是江南小调，而是自己家乡的民谣。
很简单，朴素，却也有着十足的南朝风味，叫人忍不住回想起来自己的家乡。
一曲终，姜九寻收起来了短笛，低头冲着恒衍行了个礼节，快步离开。
这一次，恒衍倒是没有去阻拦，只是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摇摇头。
分明年纪不大，怎么吹出来的曲子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哀伤，不像是怀念家乡，倒像是祭奠。
当然，这个想法不过是在他的脑海之中停留了一瞬，随后便被仍在了脑后。
不过就是个漠北的嫔妃罢了，他根本就懒得浪费心思去想。
至于回去的姜九寻，却是心中将人骂了一万遍。
这人简直是比萧云漠还要难缠，一点都不讨喜。
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她都恨不得直接反击。
但……也就是差在了自己的这一重身份了。
她轻手轻脚的回去折泠殿，见绿翡正在外边的榻上睡得正香，不由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