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刻,女红学院里已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别院的伙房里炊烟袅袅,茶香四溢。
杜婉蓉将一壶沏好的茶放在拖盘中,又端起托盘,朝内院走去。
什锦一路尾随,直至看到她走到了内院最深处的阔大跨院。
杜婉蓉虽是盲女模样,但步子安稳,显然对院内的一切景致十分熟悉。
什锦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跨院正房中看去。
就见正房门前挂着一幅牌匾,上书几个大字——院司办。
“院司”?!
难道就是那本名册里所写的院司吗?
如此说来,这“院司”是个房间的名称?
什锦轻手轻脚地走进跨院,来到院司办的窗前,蹲下身,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听杜婉蓉轻声细语地说道:
“院长,您辛苦操劳,也该休息一下了。这是刚沏好的茶,是您最喜欢的碧螺春。”
杜婉蓉说着,将茶盘放在桌上,娴熟地拿出茶杯和茶壶,帮高德望倒了一杯茶。
“嗯,你且放着吧。今日我有要事,这院司办你便不必来打扫了。”
高德望坐在茶几前闭目凝思着说道。
“是。”
杜婉蓉并未多言,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什锦透过窗户继续向里面观察着,这高德望待杜婉蓉离去后,依旧是闭目安坐,一副淡然的世外高人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凶手。
现在杜婉蓉那边的证据指向这个院司办,说明凶手一定就在这里,或者至少与此处有所关联。
想到此,什锦倒也不急着得到答案,她轻轻地躲避在梁柱之后,耐心地等着这位高院长有所行动。
跨院内无人到来,一片静谧,似乎连高德望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片刻后,高德望终于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并未拿起,而是起身朝外走去。
什锦躲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高德望的身影稍远去些,才悄悄跟了上去。
就见高德望从女红学院的后门而出,径直来到同安县的县衙。
奇怪,这女红学院的院长不好好在学院里待着,怎么来了县衙呢?
什锦突然想到还关在里面的李富贵,心下不禁一紧。
就见高德望倒也并未直入县衙大门,而是走到县衙对面的小巷里,静静等待。
什锦远远瞧着,并未走近。
突然,县衙的后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此人一身金色长衫,肥头大耳,身子滚圆,正是那个逼李富贵签下状书的状师钱三福。
钱三福左右环视后,这才贼眉鼠眼地快步走进对面的小巷。
果然。
这高德望确实不简单!
什锦再次确认任意门已隐住身形,这才轻声走到小巷,来到钱三福和高德望身旁,凝神静听。
二人此时似是发生了口角,正在小声争吵。
就听高德望低声道:
“你个蠢材,谁让你大白天给我发暗号约我前来的!难道你就不怕被人撞见!”
钱三福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院长大人,我收了您的银子不假,但我这京城第一状师,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我打这场官司,名正言顺,用不着非得夜里偷偷与你见面。你要是心中有鬼,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等着这案子尽快完结,我好腾出工夫去接下个案子。您这位财神爷也别挡了我的下位财神。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德望冷下脸,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道:
“你要的银两我已悉数奉上,若是输了官司,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便谨慎小心地离开了小巷。
钱三福朝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敢在我这京城第一状师的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大爷我怎懒得理你这乡村野夫!”
说着,便气愤地扬长而去。
什锦歪头细思着。
高德望到底要这状师打赢什么案子的官司呢?
这案子与李富贵有关,那定然就是原主妹妹的血尸案啊。可钱三福又许诺李富贵,要帮他洗清嫌疑,摆脱凶手的罪名。
若是这李富贵摆脱了罪名,这案子便又是悬案,县衙会继续调查,如此一来便对真凶大为不利。只有将李富贵定了死刑,真凶才可找到替罪羊借尸还魂,继续逍遥快活。
真凶难道想不到这点吗?
除非,这高德望并非真凶。那他又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呢?
什锦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看来,只有等升堂提审李富贵的当天,才能静观其变了。
如果说此案还会有什么变数的话,那如今看来,很大的一个变量,便是知府大人。
他若为官正直清廉,此案尚能调查个水落石出。但若他来了便被县令打点妥帖,那自己与杜婉蓉便难有胜算了。
白团团好奇地探出头说道:
【上仙,这院长看着无比威严,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啊!】
“从目前的种种线索来看,高德望是线索指向之人。名册中提到的‘院司’、女红学院里的密室,这些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什锦说着,再次调出任意门,离开了县衙后巷。
她再次回到女红学院的伙房内,见杜婉蓉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台阶上。
什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所看向的方位,是女红学院的一间教坊。
那里正传来先生的训斥之声: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