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唐文这么一说,公孙俍心头的阴霾已经散去七八分了,“原来,哥哥已经想得如此周全。”
“应该的,这是你我共同的事。”
“那兄弟我也放心了,哥哥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想托付给伯禽。”
于是,唐文出了门去,何伯禽推门进来。
“俍叔,您这是怎么了?”何伯禽上前关切地问道。
“俍叔时候不多了。”公孙俍很平静地说,尽力在孩子面前做出镇定,“三个孩子里面,你年龄最大。你自幼在青城山上学武,俍叔没怎么教导过你,只是愿你,在我走后,能照顾好你平阳妹妹和桃下弟弟。”
“俍叔你别这么说,我会听你话,你也会好起来的!”
“哈哈。”公孙俍苦笑两声,伸出手摸了摸何伯禽的脸,“有件事情求你。若是以后你桃下弟弟有了困难,比方说,遇到打不过的敌手什么的,你一定要安抚他不能心急,再告诉他,有个秘密藏在他头上。你,记下了?”
“嗯嗯,我记下了。”何伯禽点着头,复述了一遍,“要是桃下弟弟以后有什么困难,我就告诉他,有个秘密藏在他头上。”
“好孩子。”公孙俍露出了笑容,“你长得,真像阿住。”
“阿住是?”
“是我在像你这么大时候的师弟。”公孙俍笑着,挥挥手,“你去吧。天黑了,注意安全,要和你文伯伯一起走。”
于是何伯禽也缓缓站起,转身走出了房间。
日过平旦,太阳却没有现身,而是被裹在细细密密的雨幕里,整条巷子,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深灰色的纱。公孙俍家的院门仍旧破败地垂着,唐文戴着斗笠,一身白纱,身后的王五马六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装着三口棺材。
“真要这样么?”林曦抱着沉睡着的公孙桃下,站在门口问。
“只有这一个万全之策了,来吧,何家的两个孩子都在里面了。”唐文说着,把三口棺材都揭开一条缝。何伯禽和何平阳的脸,分别从一口棺材中现出。
林曦不说什么,默默无语地盯着怀里熟睡的儿子,良久,从眼里洒出几颗泪珠来。她走上前,将那口空棺材的盖子推开,轻轻地把公孙桃下,连同公孙俍的阴阳双鱼刀放进去。
“别盖紧了,给他们留个口子出气!”唐文提醒着王五马六。
“哒哒——哒——”,像是石头相互叩击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铃——铃铃——铃——”接着又是铜铃的清音,撕破细雨的沙沙声。
唐文和林曦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浮现在雨幕之中。慢慢地,身影越来越大,最终化成一个三十来岁,一袭青灰道袍的青年道士。
“福生无量天尊。”那道士走到林曦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贫道踏石散人,从青城山上,化缘而来。见这位女施主,甚是有缘,乞望化得,一斗三升米。”
“快去打两斗米给他,不要耽误了今天的事。”林曦连忙回过头,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
道士笑笑,又行个礼,绕到棺材旁边,细细地摩挲着,再问唐文:“敢问这位施主,棺中是何人?”
“关你什么事?”唐文狠狠一瞪——然而,道士的目光更加有力。
“我猜,你这棺材盖儿,是给自己盖的吧。也罢,也罢,唐总舵,林坛主,我们这缘分,还没有尽。这一斗三升米,我找你们儿孙化吧,福生无量天尊。哈哈哈……”这道士自顾自地笑着,走远几步,纵身一跳,消失在这雨幕中。
“总舵,这……”王五一脸不解,指着道士离去的方向。
“你听他说的那话,实在是过分!我去和他理论。”马六说着,便去车上拿刀。
“不可!”唐文拦住这两人,“想来这是个高人,管好自己就是了。”
于是,王五和马六都扮作送葬的孝子,一路交替拉着三口棺材。经过龙泉驿,他们买了匹马,就用马拉着板车一路向东,朝重庆府而来。迫近日暮,到了简州城外,他俩商量着,休息片刻,再进城投宿。
“留下棺材,饶你们两个不死!”又是早晨那个道士,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你是何人!”马六拔出刀,跳起来,指着这道士。
“我是谁,不干你们的事。我只要你车子上的棺材。”
“要抢棺材,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王五把头上缠着的白帕一扯,甩到一旁,也对道士拔刀相向。
“好好好。”道士倒先让步了,“我知道,你们这三口棺材里是三个孩子。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把那个十六七岁,姓何的男孩交给我。”
“你休想!”马六吼道,举着刀冲向道士。
“笑话,你能打赢我?”道士冷笑着,迎着马六,右手一挥拂尘,远远地,马六的刀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左手又出一掌,掌风又把马六向后推了七八丈。
王五握着刀,不停地战战栗栗,看着道士的笑,他索性把刀一丢,一下扑倒棺材上,企图用身体护住。
道士的脸上现出了不屑,把拂尘往腰上一插,两手在空中画了个圆,顺势一推,掌风便卷起了地上的纷纷尘土。霎时,尘土像是做了一圈不透光的墙,把板车牢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