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天
饭店要打烊了。仲春的暖意还没在街上散尽,似乎还蜷伏在窗外面不时走过的行人的嘴角上,但是夜凉如水,驱使他们加快了脚步。一路匆匆的脚步,踏碎了一路灯光,平添了夜的斑斓和迷茫。我用手托着下巴,支在桌子上朝外看了半天,正要合上眼皮,打会儿盹,一辆“金杯”面包车紧贴着窗台开过来,稳稳地停下,挡在窗户外面!
没过多一会,长青和赖子满身酒气,大呼小叫地走进了酒馆。长青迈着酔步,径直走到我眼前,舌头有些发硬地说:“你去不去,给幽静上坟?”
“我啥时说不去了啊?”
“他敢不去,我把他小酒馆炸了!”赖子说。说着话,他回过头去冲服务台前的小丽挤眉弄眼,也没忘捻一捻他那两撇尖尖的小胡子。长青最近的酒量明显地减小了,可能是年纪的关系,也可能是身体不同以前结实了。赖子的酒量倒是大增,虽然一口酒下肚,还是脸红脖子粗,但喝半斤还是脸红脖子粗,也没再红那去,粗那去。也许是因为有人经常用他的车办私事,所以经常请他喝酒,练出来的吧。
送走他俩,夜已经深了。我上好板,关了门,就朝家走。这条店铺林立的新兴的商业街已经人去街空,灯影下的迷离仿佛都是褪了色的人影,晕散了一天的繁忙,也叫这条路显得光洁而细密,在我脚下静静地喘息着。我没走多远,就听长青和赖子在街那边唱了起来:
死去引领着归程
活着是我清晰的梦境
我把梦境伸展在脚下
这里荆棘丛生
我们一起远行
谁和我一块宿营
我们一起远行
我演出了谁的梦境
这是一首我们以前经常唱的歌,也不知道谁作曲,作词!也不解知道什么时候流传过来,口口相传!尤其是用吉他伴奏,唱起来更加通透忘我!这就是一首人生的歌!尤其是喝醉了,才能更加体验歌中的感觉,歌中的深意!跑调了好像正在调中!他们唱得酒气冲天,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
黑夜同白天平行
离别盘踞朦胧的心境
我把心境铺展在街头
这里凝固风景
我们一起远行
谁和我一起宿营
我们一起远行
我侵入了谁的心境
这条平时走惯了的路好像突然变得很长,总也走不到头似的。第二天一早,我刚跟丽丽交代完,长青和赖子就走进了酒馆。
“啤酒,搬几箱?”赖子说。
“一箱够了,如果你不想在南天门就近升天的话。”
“你上那去?”丽丽迎头堵住我,脸冲着我的脸,忽闪着火辣辣的眼睛说。
“去上坟。”我说。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再说:为啥不带我去?
“这妞不错,上了床包你满意。”走出酒馆,赖子说。长青在后面踢了赖子一脚。我知道她也跟出来了,便回过头去。她在后面用眼睛瞄着我,分明在说:那当然,不信咱们就上床。道旁停着那辆“金杯”面包,是赖子开来的。
自从我跟“座山雕”闹翻了,我就办理了停薪留职。既然当不成人家的姑爷,那只好想办法自己变成小爷!如果再跟他混下去,我不会有好果子吃。长青现在几乎成了个体户,他开着公司的大货车拉货,送货的时候,顺便给外面的人拉脚。说白了,这就是用公家的车给自己挣钱。赖子本来梦已成真,成了本公司第一乘龙快婿,但天意难为,靠山山倒!不过还是凭借老丈人的旧老关系,混进了公司,开着公家的车办自己的事,交自己的朋友。
“这个妞真的不错。”上了车,长青说。
“管理所所长的小舅子的小舅子的女儿。”
“现在是娘家人吃香!”赖子说。
“你不过过车瘾?”车子驶出市区,赖子对我说。我摇了摇头,换了一种懒洋洋的姿势坐着,闭上眼睛。就四月份天气来说,这是个很不错的天。
“我来开”长青说。长青把车子开得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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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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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会儿,我可要当烈士去了!”赖子从路边一个破旧的便所里钻出来,迎头堵住我说。厕所修在一大片红砖平房旁边,看着比那些平房高大,气派多了!
“对不起!我起来晚了。”我讪讪地笑着说。
“我在便所里蹲了半个点,肠子头都要拉出来啦,也没拉出半点屎来。”赖子抹了抹胡子尖上雪花说。
“为什么硬拉?”
“为什么?为了等你呗。”
赖子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我们在一大片低矮杂乱的小平房当中绕来绕去。此处是一个人口密集的住宅区,房屋都是一般高,都是起脊的红砖灰瓦的房子。也许是因为这些房屋都修建在漫坡上,所以看着也成行,但是无法成趟,就如同随着坡地随意修建的一层层的梯田一样。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刚刚扩张起来的形体满是山野的粗犷。这片看起来都陈旧的小房子就像荒草丛中凸起的乱石,满满地挤在一面山坡上。城市在挤压着山野,山野还在试图掩盖城市,满地的杂树枯枝似乎还在蔓延着荒芜。
“这么多弯,我自己还真摸不清楚。”我说
“这是最近的一条路,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摸出来。以后你要是睡懒觉,七点半从家走就不会迟到。”赖子说。
走过这片小房,又上了一个大山坡。应该说这已经是个正经的山坡了,虽然上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