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国锋见郝立业答话,心中顿时明了了。二十四年前的那桩案子,果然有蹊跷。他探身向前:“当年我妈的案子,当事人要么已经联系不上,要么就是调离职位,参与过的人当中,现在只剩下你……哦,不对,还有好几个人呢,不过我要先听听你的话。”
“毕国锋,你疯了吗?”郝立业拍案而起,“我让你去查案,你倒好,又犯了老毛病了是吧?你别忘了,你是一个……”
“警察!我当然知道我是一名警察!”毕国锋扯着嗓门大声吼道,“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一名警察!当年的案子,另有隐情你知不知道,你别告诉我,现在我在档案中看到的所有资料,已经是全部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不管你又发现什么东西,你要搞清楚,现在你要查的是眼前的案子。二十四年前的那桩旧案,就算那是你妈,你也要放一放。现在又死了一个夏秋红,你知不知道,事情已经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毕国锋发了疯似地冲着郝立业叫道:“那就再死一个!再死一个,凶手就会露出新的马脚,到时候不更有利于我们破案吗?”
郝立业心脏砰砰直跳,他真不敢相信毕国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次箐里之行,在毕国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令他的心态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郝立业又哪里知道,毕国锋当初当刑警的初衷,就是要为自己母亲的那桩案子洗雪沉冤。好不容易让他查到一些线索,他怎么会轻易放弃呢?眼下即便是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也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郝立业持续的沉默激起了毕国锋心头的怒火,他走到郝立业身边沉声说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想除了你,知道事情细节的应该还大有人在吧。”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还是知道了。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那些资料他们分明都做了处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事人都已经找不到了,他又是如何……
郝立业面对毕国锋的逼迫心中发虚,他沉吟许久后憋出一句:“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郝立业眼睛落向毕国锋腰间的配枪,那黑漆漆的手柄附近,保险赫然是开着的。不知道是毕国锋无意开启的,还是为了前来质问自己而有意为之。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郝立业倍感压力。
毕国锋压着嗓音说:“是不是一件好事,由我自己来判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终于郝立业气馁地点了点头,他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接着又踱回办公桌旁,缓缓开口:“二十四年前圣诞节的那天晚上,报警中心接到报案,说是发现九山村东华路18号的一家人有家暴行为。之后,报警中心将情况汇报给所在辖区的民警,但是那天是圣诞节,警力有些不足,只好临时让你还在休假的母亲赶回来出警。”
“捡我不知道的说。”毕国锋冷冷剜了郝立业一眼。
郝立业紧张地搓着手:“原本出警都是以两人为一组,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可以相互配合,但是那天和你母亲搭档的那名民警生病在家不能来上班,所以……”
“而且因为警员不够,所以我妈就一个人去了现场对吗?”
“你听我说就是了。”郝立业微微叹气,“家暴这种案子,向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事人无非是脾气火爆了点,要么就是喜欢酗酒或者滥赌。警方上门教育一顿后,大多数都会有所改正。极少数人是暴力成瘾,把人达成重伤甚至致残的。要是到了那种程度的话,就是刑事案件的范畴了。谁都没想到的……”
“从来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吗?”毕国锋不由地悲从中来。
郝立业低着头不敢看毕国锋:“那天,你妈是带着配枪去的东华路18号,在现场的时候她开了一枪。”
“什么?”毕国锋终于听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顿时精神一振,“你说我妈当年在现场还开过枪?那一枪,打中凶手了没有?”
郝立业摇了摇头。
毕国锋心想:是呀,如果打中了凶手的话,那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死。那个受伤的凶手更就不会二十多年音讯全无了。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郝立业顿了顿,“你不知道的是,你母亲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凶手,却也间接中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是自然,若非那一枪射偏了,那个凶手哪还有机会用匕首将我妈杀害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当年,你母亲身上中的那一刀,甚至都没有伤到她的要害。如果能得到及时的救治,那她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法医解剖尸体后指出,她是流血过多,最后才……”
郝立业的一番话,让毕国锋又想起了之前的猜测。身在现场的,还有那个被家暴的小女孩。如果她能及时地寻求别人的帮助,那他的母亲也就不会……
“那一枪,正好打在那个被家暴的小女孩的大腿附近,虽然只是擦伤,但是那个小女孩被吓坏了。她们家里有电话,但是她没有选择报警,同时她也没有选择去别人家寻找帮助。你母亲就那样,倒在血泊里整整三个小时,几乎流掉了身上一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