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已过,这京城的天却返夏热,这本也是一个寻常的秋初,但对于京城百官、各文武衙门,乃至皇庭内难以计数的宫人来说,这日却是个特殊的日子。
离京两年的首辅大人,傅时返京回朝了。
自今上登基,傅时这天子之师就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他的权势一度达到难以揣度的程度,凡是他所不满的人,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面而自有其他的内外官员对那人进行处理,以此来讨好首辅。之前弹劾他的章本里就有官员提及,非君之故,却因君死,说的就是有个耿直的御史当朝顶撞傅时,彼时,新帝对傅时极其敬重与依仗,对这样不尊重首辅的官员,当即就作出了官降一级罚俸两年的处置,傅时却出面为那官员恳请皇上免除责罚,但他的宽容并未给那人带去改变。之后,那位官员受尽其他同僚投井下石,以致受人构陷获罪下狱,不久在流放的地方死去,传说死因也极其可疑。
傅时对同僚的宽容,以及对新生力量的提携是有目共睹,然而这种雅量和正派,全因他日渐鼎盛的势力而被掩盖了,没有人去看他在受攻击时不计个人恩怨,也没有人去在意他在治学时勤劳学事,夙夜不怠,有的是趋炎附势,是逢迎拍马……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当他的一言一句都能左右他人的官运,比如在人事任免上,起着决定性作用,就理所当然的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当这样的一些人聚集起来,影响了圣听,也就有了代驾西巡之果。
这些都是外人眼里的盛衰,无人知晓,傅时是自请离京。是一场弈局剑拔弩张时退一步,胜三步。
在平息众怒之后的两年,朝野内外却再无人能居内阁之首,反而,越来越多的声音在为他说话,像极了被岩石压住的野草,看似脆弱,却有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如今天下太平,民安居乐业,傅时一朝归来,各个官员皆是闻风而动,才两日时间,已经掀起了歌颂他的涌潮,盛极而衰似乎并未在他身上演绎。
深夜,三更将至,傅时方才回府,除了门口的双灯,府内本黑漆漆的一片,一声‘大人回府’传扬开来,四下里瞬间就通亮了,由近及远,灯火的光在摇曳,似乎是在回应。
“大人,可要传御医?”
随行的佩刀侍卫是宫廷御林军,奉圣旨护送傅时回来,路上见他额上沁汗,便知他是宿疾又发。
“夜已深,不必麻烦了。”
傅时背着手往里头走,那侍卫跟了两步,忍了又忍才道:“大人保重身体。”
傅时回头朝他温和的点了点头,“张统领一路辛苦。”
简单的一句话,却引得张川的激动不已,他是去年才调回京城,今年年初提进御林军统领的,与傅时并未蒙面,一路上都没有过对话,临了才发现,傅时原来知道自己是谁。
离开傅府时张川都处于兴奋状态,很难去形容为什么和这位年轻的首辅大人接触之后,整个人好像被激发了全部的积极性一样,大抵这就是个人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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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钱姑娘想要参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入住红人楼可能会有些小问题。”甄红在钱白果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自信面前,很快就服了软,她换了种方式开口,“比如,若是没有进前三十名,需另付房费,而我们红人楼的房费是外面客栈的无法比拟的。当然,如果花姑娘能参与的话,这些问题都不会有。”
“我怎么感觉,你就没打算收了我?”钱白果甚是不解,她叹了叹,“若是香香参加,顺带上个我?”
花以香怕钱白果受打击,忙接口,“不是这样的,白果,你要相信自己。”
甄红笑笑不说话,她不动神色的又让人上了新鲜的瓜果,都是沁凉的时令果蔬,看着就诱人,钱白果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转了转,“住进来,这些都有的吃是吧?”
“那是自然的,你们要相信我的诚意,这场大赛绝对能带给你们巨大的改变。”
“真哒,那……”
“白果。”
花以香及时的开口,然后在甄红诧异的目光里,站起来,她看了一眼钱白果,再冲甄红歉意的笑道:“很抱歉,我们是小地方出来的,并不懂城里的事情,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等她再挽留,花以香就往外走,甄红站起来就要追,却被钱白果一挡,拦住了,“那个,这些果子端都端出来了,不吃也是浪费,我拿两个吃吃,你不介意吧?”
甄红:“……”
在她瞠目结舌的当口,钱白果席卷了整盘瓜果,兜着走了。
要说钱白果怕什么,比怕挨饿还怕花以香生气,这人轻易不生气,每次也是旁人气她,但她自己大度的很,不会给人脸色和气受。
见她起身就走,钱白果忙屁颠屁颠的跟着出来了。
一路也不敢说话了,中午回了客栈,这些被她兜来得果子馋的良玉连着迭声叫姐姐,花以香是连气也生不起了,任由他们分着果子吃。
“香香,红人赛去试试又不会怎样,你到底是怕什么?”
“有我在呢,那地方又不吃人,还有吃有住,人家包办一切事情,多好啊……”
“要我有你这样的美色,我早就去了。”
花以香没熬住她的磨工,才惆怅的开口,“那场面太大,抛头露脸的……我不想,我怕他看到……”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人评头论足,更不想在这那样的场合下,被傅时看见,虽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