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操场上那个打篮球的小男孩从我世界里消失后,我也是这样自言自语了整整六年,一整个小学生涯那么长,后来,我的生命里闯进了啵闷闷,啵呐呐,王靳新……
这次张磊走了,我知道再没有什么可以闯进我的生命里了,他带走了,打开我生命唯一的那把钥匙。
如果可以,那我宁愿用一个愿望换我再见张磊一面。
我真的好想,再看张磊一眼啊,远远看看就好,看他过的很好就好。
心痛吗?
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讲。
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派张磊下凡,为什么要让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折磨我。
关掉闹钟以后蹑手蹑脚地从家里走出来,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乌漆嘛黑的楼道吓得我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我惊吓过度,还是高中三年我用眼过度,总之不是很能看得清台阶,深一脚浅一脚探索着往下走。
长舒一口气,啊,我太难了。
根本不敢回头往后看,巨大的恐惧像只无形的大手支配着我飞快地往前跑。
我一口气跑出小区,站在106国路边边上摇晃胳膊面色惊慌地伸手拦一辆出租车,“师傅,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不去。”出租车扬长而去。
有钱不赚是傻蛋。
我又没有被鬼厉附体,为啥不拉我上车?
我摇晃着胳膊面色惊慌地又伸手拦一辆出租车,“师傅,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不去。”又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有钱不赚是傻蛋。
难道是看我像是那种高考没考好,背着家长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吗?看我面相也不可能吧。
仔细分析一下也有可能啊,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身穿校服一看就是刚刚参加完高考……
这误会是大了点儿,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去的勇气了。
从小区到106国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背后总有一只怪兽在追我,回头都很艰难……
我摇晃着胳膊面色惊慌地再次伸手拦一辆公交车,“师傅,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这个点儿的话,得加钱啊,小姑娘。”
我激动地点点头,“多少钱我都去。”
“上来吧。”
我二话没说一个霹雳打开后面的门,呲溜一下钻进出租车里,可算是得救了。
“高考没考好,大半夜离家出走是吗?”大腹便便的司机大叔说。
“离家出走你还拉我?”我警惕地里,手握着电棍。
不同于我天天在张磊耳边叨叨着不让他坐公交车,张磊天天在我耳边叨叨着以后上大学一定要坐公交车,还说什么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坐出租车很危险的,我这种路痴就算被别人卖到山沟沟里给老男人做小老婆都察觉不出危机的。
我就算是个傻呆鹅,在张磊这样被害妄想症晚期的教育下,耳濡目染也知道出门要带个电棍防身的。
“我跟钱又没仇。”大腹便便的司机大叔笑了笑,开动出租车。
啊,我终于踏上了去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路。
“我跟钱有仇,我一个爱财如命的金牛座,竟然打车去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我一定是发烧了。”
原本啊,我最心疼钱的一个人。
“那你去首都国际机场干嘛呢?”
“送一个人,亲眼看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什么人?”
比自己都重要的人。
我笑笑不再说话,毕竟对张磊而言,我什么都算不上的。
“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一觉。”
突然的警觉,我用力握握手里的电棍,好像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它充电了。
说不害怕那都是骗鬼的。
“我很精神,手里还拿着电棍。”我对大腹便便的司机大叔说,然后扭头看着玻璃窗外面的景色,装作自己认识路的样子。
实际上,外面黑咕隆咚,一个屁都看不出来,就是看得出来,我也不知道他的车开的对不对。
大叔很大声的笑笑,“哈哈哈哈,好可爱啊。”
“一点儿也不可爱,大叔,你开快点儿,我时间很紧。”
“现在还好说,到了北京就该堵车了,你心急没用。”
来的及吗?
我还来得及看张磊最后一眼吗?
从凌晨两点半到凌晨六点三十五,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怎么算,怎么都应该赶得到的吧。
托张磊的福,我第一次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变亮。
首都国际机场,比我想象中要大。
“张磊。”我茫然地四处张望,很渴望张磊像校庆舞会那次一样,奇迹般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四百度散光,二百度近视,想要在这么大的机场找一个人,真的很困难的。
徒劳挣扎了很久很久。
“张磊。”我不停重复着他的名字,如果他混在某一个人群中,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会不会顺着声音走来我眼前呢?
为了这场告别我已经走了太多个九十九步,可如果他不迈出那最后一步,或许我们很难再见到的吧。
“张磊,你在哪里啊?”我筋疲力竭地走走停停,后退的时候突然撞到一个面容精致的小姐姐,我饥不择食,“小姐姐,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开往吉隆坡的飞机……”
“已经起飞了啊,刚刚的播报你都没有听到吗?”
“已经……起飞了吗?”
“是啊。”
“已经……起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