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诗还悬在耳畔,我心里狂跳起来,被搅乱如一团乱麻,对方早就料到我们会走这条路而来了吗?
木牌横放在那里,在这种情境氛围下,不像一个普通的界碑,而更像是一个坟墓的墓碑。
看清斑驳的字迹,我们三个人全都僵在那里,只有江询不知其中缘故,思量中被唐刈拉了几下,小声耳语,道出我们昨天所听到的歌谣的内容。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儿,换条路走吧。”唐刈缩着脖子,说:“太危险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又怎么还会有退路。”江询一副散漫的模样,望着前方笑了一下,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干脆点,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犹疑间,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扑朔着闪过,钻到了前面微凸的一个土堆后面。
我说不怕是骗人的,接近时也觉得胆颤,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当看到江询俯下身,拨开杂草露出下面藏匿的那个东西时,虽是白天,也无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恶寒。
它身上的羽毛全都被人拨落了,光秃秃的。我站在江询背后,也许是因为彼此离得太近,透过他身侧看到那小家伙全身鲜红,眼睛和嘴巴都被剜掉,空洞洞的地方结着大块深色的痂,好一阵儿,才认出那是一只已经半死的麻雀,薄薄的一层皮肉下,筋脉还在跳动着。
“天爷哎,这是什么东西?”唐刈吓得退出去好远,江询蹲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把杂草掩回去,从一旁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地朝那个位置砸了下去。
耳边仿佛能听到*迸裂的声音,我心头一颤,看着江询已面无异色地站起来,对我们说:“走吧。”
意外的插曲让大家更加安静下来,都阴着脸,连步伐也迈得更轻。
这里的路都是乡间独有的小路,没有修整过,全靠人的一双脚踩在哪里,哪里便是一条小道,建筑不多,但基本上有房子的方向都会有一两条岔道。我一边走一边观察,整个村子的地势有大部分都偏低,有所沉坠,如果下大雨估计有大半可能会被淹没,所以房子都建在两边的坡上。地方偏僻,交通不便,也没有田地,人不知道以什么为生,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摆着几个大小相等,约到人胸口高度的陶缸,其他零零散散,也堆积着几个小的罐子。隔得远远的,偶尔见一两个人影,在门外一晃,很快就掩了门不见了,整个村子都冷清至极。
“这地上好多竹胚子。”唐刈说着,往另一边一看,“那一堆堆的是碎布头吗?都烂了啊。”
一行人走到子未所说的林子附近,阴影中抬起头,见外围一棵树上悬了一张油布一样的东西,破了很多的洞,被风吹着簌簌作响,向内望去,稀稀疏疏好像有很多类似的东西挂在树枝上,看起来异常诡异。
我盯着它,靠近去观察了一下,猜测道:“像是猪皮。”
“我们还是快走吧。”唐刈打个寒颤,脚下往旁边迈出一步,咔嚓一声踩到个什么,立刻像受惊的耗子一样蹦到了江询身后,抓紧了他的胳膊。
我们三个低头看过去,在枯枝败叶中看到了一个残破的旧人偶。
人偶是完全用木头雕刻出的,不像之前那样一个竹子扎的骨架简陋地糊上一层纸上色,它的每个关节都可以自由活动,只是是个半成品,五官的位置是缺失的,丢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刚才被唐刈踩了一脚,身子上也出现几道裂痕,折断了一条腿。
林木密集,里面阴沉沉地看不清楚,我们四个沿着边缘向右侧走,找到一条被杂草掩埋的小路,刚一迈进去,就被黏了一身的蛛网。
唐刈一边抹脸,一边小声碎嘴念叨:“这么多蜘蛛网,这得多久没人从这里走了啊,也不知道侗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不能洗个热水澡。”
“小心点。”江询用手拨开前面的蛛网,说:“我来开路,你们跟在我身后,注意脚下。”
我应一声,稍微停顿了几步,落在他后面,子未和唐刈也一样,四个人差不多排成了一列,跟着前一个的脚步往前虽多,但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我们也没有见到一只蜘蛛出现在视线里。林草杂乱,又是湿润多雨的季节,这里却一只虫子也不见,干净得不合常理。
又走出几步,好端端的,江询忽然对我们打了个手势,在最前停了下来。
我立马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神经,不多时,听到丛林深处传来连续的脚步声,踩在凋落的树叶上,跑得很轻,但速度很快,开始似只是一个,后来连成了一片,杂乱而不能辨识数量。
三人作出迎敌的姿态,盯着周围的动静,那声音没有停止,距离也在拉近,视野内却一直不见人影。
“不对。”江询蹙起眉头,仿佛察觉出什么,催促我们道:“快走。”
草丛里开始出现拖曳的摩擦声,我们急促地向前赶路,太阳还未落山,前面的路看得很清楚,但在万千灰暗中,我还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身前的人身上,紧跟在他身后,也许是因为目标明确,在缥缈的未知中捉到了一丝安稳的尾巴。直到眼前略微开朗,隐约可以看到成片的房子的轮廓,那些声音渐渐淡了,好像之前只是一种不具任何攻击性的迷惑。
江询在接近之前停了下来,我以为他是担心那些建筑群里会潜藏着什么,向前一步与他并肩望去,却发现他视线的焦点所聚之处并不在远处,而就在我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