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院子果然很黑。
烧烤房就在院子的尽头,也是个黑黝黝的屋子。
麦老广步履蹒跚,走得很慢。
郭大路笑道:“看你走路的样子,好像也喝过酒似了。”
麦老广道:“今晚天时冻,我只饮了两杯,已经好似有点醉醉地……”
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像是要跌倒。
郭大路刚想伸手去扶,谁知麦老广忽然一转身,如蛟龙出海、如鹞子翻身,其矫健轻捷,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郭大路的手刚伸出,已被他扣住了脉门。
燕七做梦也想不到这平时连走路都似要跌倒的糟老头子,忽然间变得如此可怕,大惊之下,想扑过去。
麦老广已沉声叱道:“站住,否则要他的命。”
这句话说出来,竟是标准的北方口音,连一点广东味都没有。
燕七呆住,失声道:“你……你就是……”
郭大路笑道:“他就是凤栖梧,就是把箱子从我们床底下搬走的人,你难道还想不到?”
他人已被制,命在旦夕,居然还是笑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乎。
麦老广冷冷道:“不错,我就是凤栖梧,你怎么知道的?”
郭大路道:“我本来也只不过是乱猜猜,因为除了棍子、金毛狮、黑衣人,和我们四个人之外,这地方就只有你知道我们藏有金子,只有你有机会乘我们慢慢上山的时候,先赶去将箱子搬走。”
凤栖梧冷笑。
郭大路道:“还有,你既已被他们‘冤枉’过,他们现在当然不会再怀疑你,何况,你那烧烤房谁都不能进去,箱子藏在那里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风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金毛狮的鼻子最灵,他既已见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就瞒不过他的鼻子,所以你才故意来做这行生意。”
他耸鼻子长长吸了口气,才接着道:“因为无论任何人身上的味道,都绝不会有烤鸭那么浓的,就算有狐臭的女人都不例外。”
风栖梧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还有,我听说凤栖梧是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就算是偷来的银子都舍不得花,甚至连老婆都舍不得娶一个;而我这阵子见到的人,再也没有比你更小气的了,放着新的酒肉舍不得吃,却专门吃我们剩下的剩菜冷饭。”
他忽然笑了,接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凤栖梧的名字取得真是妙极了,人家林逋是梅妻鹤子,你的妻子就是你自己,所以叫做‘妻吾’。”
他似乎对自己的幽默感欣赏极了,自己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别人都没有笑,也笑不出。
凤栖梧冷冷的瞧着他,等他笑完,才冷冷道:“还有没有?”
郭大路道:“没有了,这些已经够了,三样事加起来,所以凤栖梧就是麦老广,麦老广就是风栖梧。”
凤栖梧道:“想不到你这样的混小子,也有聪明的时候。”
郭大路道:“就算是最笨的人,一生中也会聪明一两次的,何况我本来就是个天才,只不过偶尔会装装糊涂而已。”
风栖梧道:“你想到我的烧烤房去是么?”
郭大路道:“本来是想的。”
凤栖梧道:“好,进去。”
郭大路道:“本来虽想,现在却不想了,因为我不想被人当作鸭子吊在架上烤。”
凤栖梧冷笑道:“只可惜,现在去不去已由不得你了。”
燕七道:“你杀了他也没有用,还有我,我还是可以把你的秘密传出去。”
凤栖梧道:“他进去了,你自然也会跟着进去的,因为你绝不会放过救你朋友的机会,我活了五六十岁,这一点至少还能看得出。”
燕七咬着牙,连眼睛都红了,莫说是五六十岁的老江湖,就算是三岁大的孩子也能看得出他对郭大路是多么关心。
郭大路敞声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有了这样的好朋友,死活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
凤栖梧道:“只不过怎样?”
郭大路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我们的。”
凤栖梧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因为你就算把我们两个全杀了也没有用。”
凤栖梧道:“哦?”
郭大路道:“不但王老大知道我们要到你这里来,金毛狮也知道,我们若是突然失踪了,他们怎么会不怀疑?”
凤栖梧道:“那是以后的事。”
郭大路道:“你既然不在乎,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杀我?”
凤栖梧道:“这里反正不会有人来,我用不着那么急。”
郭大路道:“你还没有动手,只因你还拿不定主意,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很小心的人,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你绝不肯做。”
燕七忽然道:“只要你放了他,我们也许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风栖梧目光闪动,看来就像是一只老狐狸。
老狐狸的毛病就是太疑,不但怀疑别人,也怀疑自己。
郭大路悠悠道:“你知道,我对于抓贼并没有兴趣,只不过不喜欢被人骗而已。”
只听一人笑道:“谁都不喜欢被人骗的。”
这是金毛狮的声音。
语声中,金毛狮、棍子、黑衣人已慢慢地走进了院子。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四面墙头上火把高举,几十个捕快弓上弦,刀出鞘,已将这小小的院子团团围住。
凤栖梧满脸发光,也不知是油?是汗?突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