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苓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结局本可以避免的。
天虫拒绝了子苓的好意。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什么样的就得是什么样。当年柔葭犯错,他不曾问过她一句,也不想知道她的原因是什么。柔葭盗了山神之物是事实,这便足够。
他们兄妹本就从小分离,他才百岁时便被送到专门教养神侍仆的天之熙,每一日他们都在教他该如何做好山神侍者,没有人告诉他要怎样与自己的妹妹相处。长时间与父母妹妹的分离淡化了他对他们的情,每年一次的探望他甚至不知道该与他们说什么。
从他离家那一刻起,父母就将他完全当做神的侍者来看待,相聚时对他十分恭敬客气,只有妹妹柔葭会对他说几句真心话,给他带一些酿好的果酒尝鲜。
父母死后柔葭成为了木清长老的弟子,木清长老是族中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族长的长老,柔葭跟着他只会越来越好。
柔葭被捕那一日他就站在神的身边,看着厚重的锁链套上柔葭的身体。木清握住锁链阻止其他山鬼上前,沉声质问明一长老时,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柔葭的房中尚存灵药的气息,符袋中被搜出了一小段灵药残渣,柔葭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木清长老皱眉看着柔葭渐渐松开了手。他依然没有动,只是看着。
柔葭却在这时忽然抬头,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她低了低头,似乎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表情,她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柔葭被山鬼拖拉着带走。
珈蓝侧头问他:“你与她相识?”
喉咙滚动,他只觉得眼睛干涩,十分难受,“那是我妹妹。”
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神的面前自称了“我”。
珈蓝回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在京墨君欲将柔葭驱逐出童山时阻拦了下来,最后的结局便成了石崖下的百年监禁。
“子苓,神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天虫淡漠的目光望向前方瘦小的身影,眸中闪过一道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只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反而有淡淡的愁意凝在眉间。
子苓顺着他的话转过头,以前山神的个子不过到他肋骨处,蹲下身时就像一个普通的山鬼幼子,脆弱柔软。而现在,他仅仅看着她蹲下时的背影背脊就会自觉的挺直,那是与生俱来对神的敬意。珈蓝现在已经到他胸口处,她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靠近他们了,他们的神真的开始长大了。
子苓温柔的笑着,嘴角上扬,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是啊,神长大了,且成长的很快,童山有救了。”
“神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嗯?”天虫的声音太轻,子苓没有听清。
天虫淡淡瞥向子苓,说道:“无事。”
即使是身为神仆的子苓也没有注意到神的力不从心。不,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太过在意。山鬼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神是强大的,不到最后的陨灭时刻不会衰弱。在他们看来珈蓝是新神,灵力只会慢慢增长却不会减弱,神体只会越加强壮而不会日益枯败。
二十多年前山魈夜袭的那个夜晚,山神运转灵力为他医治,那股极寒的灵力虽然让他恢复的比其他侍者快,但却一直留在他体内排解不得。第三天夜晚症状便开始显现,寒气顺着血液的流动慢慢将他全身冻住,他呼吸不得求救不得也死不得。才刚开始他就忍受不了那股摧枯拉朽般摧毁他所有灵力的寒气。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好的,醒来后自己的灵力一分不少,前一夜的痛苦就像一场噩梦。当他将那件事当做梦魇开始淡忘时,同样的事又开始发生。山神的灵力不会要他的命,只会让他痛苦,一夜过后一切却又如初。
京墨君曾告诫他们,百年内千万不可让山神医治山鬼。原来这便是后果,既然神的灵力无法治愈他们,那年大典之上,京墨君又为何对全族山鬼说山神的灵力可以治愈被山魈袭击的伤口。
百年是个期限,灵的属性无法改变,百年后的山神又会有何不同?
现在,天虫渐渐开始明白了,童山未来的一切美好都会以山神为代价。
“灵泉的修复就要完成了,你的动作得快些了。”天虫目光下移,看着他的袖口提醒他。
“嗯。”子苓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瓷壶加了一味药进去又重新盖上继续煮汤。
珈蓝直起身子呼出一口白气,修补完毕。子苓天虫见了后连忙到她跟前服侍。
子苓端着玉碗服侍珈蓝喝下热汤,将她体内的寒气压下。
送他们回去的马车就候在百米开外,等到珈蓝的身体回暖就可以立刻回去。
子苓接过天虫手上的黑蓝燕羽披风为她披上,担忧地看着她,语气温柔:“神可好?”。
“尚好。”珈蓝笑了笑,拢紧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实。
“天虫。”珈蓝招手,示意他到她跟前来。
天虫闻言走到珈蓝面前向她行礼,微垂着头,两手交叠放在腹前。
“吾神。”
珈蓝手握一物将手伸到天虫面前,张开手指,手掌上赫然躺着一枚干净的白色玉石,玉石周边有一条红色的弧形痕迹,像是被封印在玉石内部的血液。
天虫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了珈蓝带着笑意的声音:“这石头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