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云暮的问题，系统001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似乎在组织语言：【是的，预知未来。严格来说，其实天经门不算是个门派，而是一个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姓千，每个人都有预言的能力，只是强弱不同。不过他们一般不预言，因为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说到这里，系统001叹息道：【千年前，凌氏一族决定要牺牲九成族人去修补修仙界的时候，天经门的门主就预知到了他们的结局，说凌氏一族最后只会剩下凌君玄一个，劝他们三思，但凌氏一族还是毅然以身补天。】
云暮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其实她从来不推崇这样的牺牲，潮涨潮落、昼夜更替、春去秋来，这都是自然法则。
在她看来，修仙界和凡间融合是历史的必然。也许再过千万载，凡间又会进入另一个轮回，然后重新出现一个新的修仙界。
即使没有了修仙界这个屏障，魔域祸害凡间变得容易许多，但修仙界的众人不是还在吗？凡间的百姓或许会死去一部分，但在修仙者的庇护下，情况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云暮甚至怀疑，凌氏一族牺牲的人，比修仙界和凡间融合以后因为魔域死去的人还要多。
她觉得这种牺牲和首长的正义终归是不同的。
首长的正义是他们这些在末世苦苦挣扎的人急需的，但凡间的百姓若是知道真实情况的话，未必希望凌氏一族牺牲自己。
在末世时，稍有不慎就是死局。
可修仙界和凡间相融合，却远远算不上是死局。
因为修仙界的众人还在，而凡间的百姓也可以在修仙者的帮助下自救。
地震、洪水、干旱……
历史上的天灾并不少，因此而死的人也并不少。
但修仙者有必要冒着被天雷劈死的危险，强行干预凡间，令凡间的天灾消弭于无形吗？
修仙界和凡间融合，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天灾而已，甚至算得上是自然法则，就像隔一段时间就爆发的火山。
云暮觉得凌氏一族因此而牺牲，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这就是凌氏一族的风骨吧。
也许在他们的观念中，凡间的百姓可以死在天灾里，但绝对不能死在魔族手里！
世界上的确存在这么一拨人，抱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哪怕要牺牲自己也愿意挺身而出。
云暮敬佩这样的人，但绝对不推崇这样的做法。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牺牲自己！
其实，以云暮的性格来说，哪怕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会牺牲自己的。
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帮助别人之前，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凡事量力而行，不让善意成为自己的负担，方为上乘！
在末世时，云暮的好朋友为了让她能够逃走，被拖进了小树林。
这件事情一直是云暮心中永远的雷区，让她每次想起就愧疚不安。
她想活下来，却不想踏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她需要被拯救，却害怕别人用极大的代价来拯救。
一直以来，她总是回想起末世里的首长，感激他重建了秩序，感激他坚持了正义，感激他那些话语带给自己的信念和勇气。
但首长对她的付出，根本比不上她的好朋友。
可她想起首长时，心里会涌现温暖的感觉，想起好朋友时，心里总是痛苦万分。
她的好朋友已经死了，她也没有报答的机会，但哪怕她的好朋友没死，她报答的过程也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这份恩情太大了，大到她觉得，无论她做什么，都报答不完了。
她要用一生去偿还，可是，这一生或许都不够。
这种带着巨大压力的感激，并不会让人觉得美好。
她只会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报答，然后一生都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为她是云暮。
类似云暮的人，最终会走向这个结局，但和云暮不同的人呢？
有一句话叫做大恩如大仇。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们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是对方给予的是滴水之恩，尚且可以尽自己所能去涌泉相报，以便达到心理上的安稳。
但是，如果对方本身给予的就是涌泉之恩，那该怎么办？
因为能力有限，难以报答对方，在恩人面前便始终抬不起头来。
这种感觉会从一开始的愧疚变为后来的烦躁，就像一块大石头永远压在心里。
时间一长，心理就容易产生扭曲，希望永远不要看到对方。
这就是所谓的大恩如大仇。
因为无以为报别人的大恩，最后反而结仇。
云暮觉得，修仙界的众人之所以会对凌氏一族剩下的一成族人进行围剿，不仅是因为争权夺利、欺软怕硬，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恐慌。
凌氏一族为修仙界做了这样大的牺牲，名望肯定会到达巅峰，无人可超越。到时候，修仙界绝对会成为凌氏一族的一言堂，其他人再也没有出头的可能。
毕竟，大家一旦有不同的意见，想到凌氏一族是拯救了整个修仙界的人，就不敢再开口了。
为了不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众多修仙门派默契地联合在一起，先下手为强。
恩重如山，必成负担。
何为人性？
这个问题或许比哲学上的你从哪里来、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