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
正德高坐在大殿之上,下面分列站着文物百官,为首的二人正是华盖殿大学士梁储与谨身殿大学士蒋冕。
二人连续多日求见正德,均被丘聚以龙体欠安为由推辞,若不是王守仁得以蒙受正德召见,这两位阁老还真以为正德出了什么意外。
王守仁在朝野上下口碑极佳,曾痛批大太监刘瑾祸乱朝纲,险些被刘瑾诛杀,乃剿灭刘瑾的功臣之一,又是南京吏部尚书王华的儿子,此次平定宁王之乱也是靠他力挽狂澜,所以两位阁老认为他的话还基本可信。
二人来南京本就是奉张太后之命劝返正德,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连面见正德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眼瞅已经入了秋,京军丝毫未有返回北京的意向,张太后和首辅杨廷和却又连番催促,心中急的是如临火烤。
正在两位阁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府内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听闻正德明日要上午朝,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确定消息无疑后,梁储立即备好笔墨纸砚,准备给正德写一封劝返的万言书。
因此,当正德坐在龙椅上细细读完那封万言书后,殿下大臣皆低头不语,生怕触了正德霉头,只有两位阁老昂首挺胸,目光如炬,迎着正德的目光看去,早已做好死谏的准备。
对这两位老先生来说,死亡,并不可怕,若是能死在劝谏的刀下,那更是死得其所,还能留下芳名千古流产。
正德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而后看向两位阁老,对诸大臣问道:“两位大学士奏请朕立即返回北京,众卿认为如何?”
百官闻言鸦雀无声,一时之下竟无人应答。
过了片刻,南京户部尚书蒋昪出列奏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两位大学士言之有理,秋收在即,若是再不返程,等到冬天水路结冰,皇上就只能走陆路返京,届时风雪交加,更不利大军行进!”
蒋昪说完,王华立即出列附议,其他大臣见南京吏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都出言劝返,也都纷纷启奏附和。
蒋冕见胞兄在此时力挺自己,这才将之前的闷气一笔勾销,但随即又开始担心正德会迁怒与蒋昪与王华等人。
梁储也以为正德定会火冒三丈,训斥群臣,但让其没想到的是,正德听完诸位大臣的奏议后,脸上居然毫无愠色,而是淡淡的说到:“那就依众卿所议,七日后大军拔营走水路返京!”
众臣听正德如此爽快地答应返程,都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随后在率先反应过来的王华带领下立即跪倒山呼万岁。
直到下朝回到府中后,两位阁老还觉得神思恍惚如在梦中,但又转念一想,今日奏议正德身边那群宦官近臣如江彬、张永之流都没出言反对,莫不是正德本就在南京玩儿够了,想返回京城,所以才上朝给自己等人一个进谏的机会?
但不管原因到底如何,只要能让正德尽早班师回朝,对二人来说就算是大功告成。
南直隶,苏州府。
苏州又称姑苏,乃是一座千年古城,春秋时期吴王建都于此,所以又称“吴”,隋朝开始命名为苏州。
江南自古就乃富庶之地,其中又以苏杭为最,据《明会典》记载,洪武二十六年,苏州府秋粮实征数为两百七十万石,比四川、广东、广西、云南四省的总和还多。
到了明朝中叶时,苏州俨然已是江南区域经济文化的中心,成为当时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影响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时人评价曰“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
此时,在苏州城的一处临河当铺内,一名光头长髯老者正坐在内堂品着香茗,老者身后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这二人正是盗门掌门孙九爷与其爱徒欧阳云。
那晚这师徒二人在灵济寺出手逼走谷大用及其手下的东厂、六扇门众人后,就进入内堂与慧心方丈辞别。
灵济寺因与盗门牵连,已经被谷大用及那群厂卫盯上,若是再留在此处,必会给灵济寺带来灭顶之灾,因此孙九爷决定连夜辞行赶往苏州府,将谷大用这滩祸水东引。
慧心方丈虽担心孙九爷安危,但灵济寺确实招惹不起东厂,只得与孙九爷连夜话别,二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感慨唏嘘,不知下次重逢又是何时。
孙九爷和欧阳云带着盗门众人顺长江而下,接连奔波七八日,这才抵达苏州,谷大用则带着东厂和六扇门的人一路尾随而至,死死的咬住孙九爷等人不放。
盗门众人一到苏州府,便四散开来,消散于茫茫人海。孙九爷带着欧阳云如同一对普通的祖孙走进这间不起眼的临河当铺,在掌柜的引路下来到这间内堂用茶。
苏州商贸发达,人口繁盛,正是理想的藏身之处。盗门又迥异与其它门派,越是在繁华之地,则其势力越加兴旺,所以孙九爷等人藏身在苏州的盗门分堂,就如鱼入大海,逍遥自在。
正在孙九爷啜着盏中的香茗时,一名身材消瘦、脸色蜡黄的中年汉子从门外走进,见到孙九爷后立刻行了个盗门内的见师礼,而后亲手端起一杯茶敬给孙九爷,自己则站在一旁不敢入座。
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俗谚所谓的“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等等。在武林中则更是如此,一旦入了师门,全由师父管教,父母都无权干预,连见面都要先经过师父的允许。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徒弟拜入师门后都能得到师父的